《伊栈》连载之十七
作者:陈栖
儿媳妇退出去,潇秦氏骂道:“老死娃子,灌上些黄尿就来纠缠,羞死人哩。”潇巨彦披件衣裳爬到窗前看,天上明光光一轮圆月,看样子四更天不到,他说:“月光太亮了,麻女怕是看错了时辰。”潇秦氏啐道:“看你明天咋有脸见儿媳妇?”潇巨彦脸红色了,他知道麻女为啥看错了时辰。潇秦氏絮絮叨叨骂男人,一面从里到外全部穿上衣裳,来弥补刚才的过失。
麻女失魂丧魄爬上炕,用被子蒙住头,两个光身子定格在眼前,吓得她不敢睁开眼,捂出一身冷汗。
婆婆早上起来自己倒了尿盆,路过儿媳妇窗前,也把脚步提轻了走。
麻女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头昏沉沉炸了似的痛,她收拾起一个包裹,也不进堂屋站在半院说:“娘,我回趟娘家。”潇秦氏臊得不敢出来,弱弱地答应一声:“去吧”。潇巨彦愣在门口,他思忖麻女是生气走了还是羞愤离去?一个寡居女人看到这一幕肯定受不了,她是动心呢还是厌恶哩?潇秦氏说:“看啥哩,不害臊吗?”向来严谨的潇巨彦这回却不感到难为情。
掌柜娘看见女儿脸色不好,说:“咋这回子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婆婆看你不能干活就打发回娘家。”麻女迸着泪说:“嫌我吃饭是不?我走!”“赌气拿包裹,掌柜娘拦下说:“我是说你婆婆哩,你病了就来娘家,娘侍候你。”伊掌柜说:“生气了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公婆还能说错了你?”掌柜娘说:“你少说两句罢,娃这几年过的日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在潇家拉长工哩,熬不过了才来娘家,你还嫌哩。”伊掌柜不再吭声。
麻女去看望二嫂,二哥不在,病女人歪在被卷上说:“你就坐在外间吧。”麻女说:“不打紧。”人还是坐在了外间。病女人隔着门帘说:“这些日子咋不见你来哩?”麻女说:“忙,走不开!”病女人说:“还没家骅的消息吗?”麻女脸色不悦勉强说:“没有哩。”病女人叹口气说:“这么多年了他就是不想你也该想想他爹娘哇,看来也是个寡情薄义之人。”听到“寡情薄义”,麻女就想到潇巨彦,公公算一个啥人哩?这时,伊老二进来了,笑着说:“啥时来的。”麻女看到二哥头上的草屑,说:“给牲口铡草哩?”伊老了刨了刨头,应了一声“嗯”,麻女站起身说:“二哥,你换衣裳吧,二嫂,我走了。”病女人永远是那句话:“有空来陪陪我呀。”麻女很心烦进了妹妹素女的窑房,素女脚疼了一夜,稍稍不疼就睡着了,病魔加上裹脚的痛楚让她本来就消瘦的小脸只剩皮包骨头了,麻女不忍心叫醒小妹,悄悄退了出来。
院里一只大公鸡正骑在母鸡背上,她赤红了脸,看见填炕的木榔头,提在手里满院撵着公鸡打,惊慌失措的大公鸡涨红脸“咯咯咯”惨叫着莫明其妙,掌柜娘出来问:“好好的打它干啥哩?”麻女扔下榔头,扭身去了大哥的东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