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恩坦克独立第三团
作者:李旭光
今年的八一建军节与往年不同之处在于,我被三个微信战友群牢牢地绑定。许多当事人,以及可以见证那一段历史的当年的首长、战友还健在,并活跃在这些虚拟的军营。不时上传的老照片,还有那些携带着几近半个世纪军旅生活画面的诗词歌赋、散文随笔,书法绘画,卷怀着一波又一波的绿色回忆,潮水般袭来,让我应接不暇。仿佛军号、军歌、军旗、军营,把我又拉回到那火红的军营,使我重返青春年华。屈指数来,我从接到入伍通知书的1970年12月15日,到前郭县大车一分店报到算起,到1977年3月15日离开宽甸,踏上北归的闷罐车,总共在部队生活了六年又三个月。这期间,经历了更换装备、改变隶属、变换番号等,而使我铭心刻骨的部队番号,就是独立坦克三团。我虽然在这个团是以微不足道的战士身份退伍的,没有提干留在部队做职业军人,但对我来说,坦克三团不只是我的人生第一站、第一步,也不仅仅是赐予我恩惠多多的福地,她还是我永远感恩的社会意义的“襁褓”,迄今为止我人生所蒙受的东方“第一缕阳光”,是我在心里一刻都没有离开的真正“老家”和“靠山”。完全可以说:我的根在部队、在三团。新兵训练在1970年12月24日,抵达开原铁西的指挥连后开始的。六八年入伍的张洪刚带我们,是排长;讷河的老排长常战就是负责人。
上图:早年团司令部警卫班人员合影

1971年1月24日,我们结束新兵集训,发了领章和帽徽,成为名副其实的军人,被分到团警卫班。一些战友抢在第一时间到照相馆留影。周明月是司令部机关的协理员,全权对我们的政治、军事、生活负责。我要感恩的第一件事,就是在1971年7月中旬,在我刚刚踏入军营半年,就将我列入机要员的考察对象暨预备人选,这其中的信任无与伦比。派出政治处的周干事到我的老家前郭县外调。与此同时,王文斌、周柏彦也作为考察人选。1971年7月16日,我在保密室索树成参谋带领下,乘坐三棵树至上海的快车,南下上海,之后又碾转无锡、宜兴,对周柏彦进行政审为内容的外调。后来,因为我外祖父当年在伪满铁路电务段工作的历史原因,我的机要员之任落选。周明月协理员怕我想不通,还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大意是,尽管机要员落选,却不会影响我日后的入党和提干。索参谋对我信任有加,一路多有提携、照顾。后来,还常派我单独去沈阳军区装甲兵部取口令。1973年2月26日,我被派到炮三连。当时身为文书的刘铁军在政治处干部股帮忙,我就临时接替铁军的文书工作,成为代理文书。有一天,大概在我代理文书整整一个月时,边占鳌政委下部队调研,在连部看到我后,嘱咐郭振才连长和崔德荣指导员,一定要让我从兵做起,不要当文书。可能是我在警卫班的分工,就是作边政委的警卫缘故。之前在警卫班站夜班岗,遇到查岗的丛文东副团长,也嘱咐我要先当好兵,早点下到连队,在基层摔打,不要在机关。这些老首长爱兵如子,深谋远虑,每想起来,都一阵一阵的心里发热。
下图:李旭光早年在老营房蓝球场照片

我最初到二排六车当装填手,排长是德明瑞,车长是张德山,炮长是王桂林。给我当过炮长的,还有樊忠信。1974年3月21日,我在炮三连入了党,是连队七一年兵中最先者。之前,早一年比我入伍的七零年兵还无人入党。我能顺利并优先于连队战友入党,证明了此前周明月协理员的话,证明了边政委、丛副团长等首长对我的关爱,也证明了连队领导的偏爱和战友们的宽容。1975年秋,部队要扩编,同时更换五九式坦克,需要一批干部。这时我已调二营指挥排,由炮一连,即后来的坦克四连代管。有一天,连指导员王珩找我谈话,转达组织上派我去接兵的意向。这实际上已经启动将我留在部队提干的程序。我急忙找到刘铁军、马有利、孟斌等战友,征求几位老大哥的意见。一致认为,应该选择退伍回家。两天之内,因为急等回音,王珩指导员共先后找我五次谈话,做我的工作。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是部队首长所给与我人生的又一次重要机遇,而我对其重要性又是显得那样的无知!1976年秋,部队训练住老乡家,政治处穆主任(穆维新?名字记不清了)在我们排蹲点。当时排长不在任上,我临时代理排里工作,管理训练、生活,包括助民劳动一应琐事。穆主任在我的每一次开会布置工作时,都找个角落,坐着小板凳,静静地在一旁听,从不作指示。蹲点结束前,穆主任还特意问了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想留队,以及不想留队的真实原因。我都据实以告。得到穆主任的理解和同情,这等于是给了我人生选择的又一次机会。
下图:李旭光、刘铁军等在写黑板报。

部队从1974到1976 年,三年内,每年夏秋间,都由政治处组织几名战士搞理论研究性质的文章写作。一般三五人,一两个月。被抽调的兵每年都有替新。我是其中唯一坚持到底,没有被换掉的。1976年夏天,部队召开大会,批判邓小平“打钢仗”的观点,指定我在大会发言,稿子已经准备好并得到通过。适逢后勤处组织人马到沈阳去拉钢材,指定我带队。共三台大解放,往返之间绕不开许多盘山道。我抓住部门之间沟通的漏洞,借故拉钢材,侥幸躲过了批邓的大会发言,心里暗自庆幸。当时,营长刘胜岩喜欢研究军事训练方面的理论,就带上我一起案头上推敲部队训练的规律;教导员周振昌讲话喜欢用稿子,常有我的代笔。在警卫班时,机关有黑板报,王长海是美术编辑;我则负责文字。有时司令部有紧急任务,被熟悉的参谋拉去誊写材料。下连后,一次是沈阳军区搞黑板报评比,铁军负责美术,我是文字,还有陈忠森参加,我们所办的那期板报在沈阳军区得了第二名。在部队,最苦的还不是军事训练。譬如在警卫班,要蒔弄四十多垧地;到连队,炮三连曾经是生产连。还搞坦克车库、部队家属招待所等营房建设,装卸红砖、毛石、砂石、水泥、钢材,当大小工做泥水活儿等,几乎是家常便饭。1976年4月初到宽甸,要打石头、伐木头。回想起来,做工、务农,以及与各个阶层、天南地北的新老兵打交道,对我来说,归根到底是一种磨练,甚至是比读万卷书更重要的行万里路”,是我在进入社会之前,所领取的一张纯金通行证。到明年,是我从军五十年。发生在五十年前的军旅生活,不仅使我练就了筋骨,更铸就了我的精魂。特别是在动乱年代,整整一代青年人陷于迷惘之中,而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大熔炉所给予我的万千恩惠,都属于政治、精神、文化的层面,都来自于那些不计功利、不求回报的首长、老兵、战友,都发生在我世界观、人生观造山期,既使我进入一个得到保护的“小环境”,又使我最终找到了做人、学习、创业的根。所以,尽管岁月每一刻都在不断地销蚀我的肉体、精神和记忆,但部队所给予我的恩惠,至今依然铭记,或将永生难忘,所以每每油生报效之心……
下图:李旭光、刘铁军在部队医院时留影。

张国政读李旭光《感恩坦克三团》作品评语:
旭光友新作《感恩坦克三团》看后让人感动,描述了自己从入伍到离开军营这六年多经历和成长过程,情深意切,对部队生活的留恋,对老首长老兄长们的思念和感恩之情全部贯穿整个文章之中。是的,部队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已经扎在了部队,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走到哪里,当年在部队给你留下的珍贵的思想财富和人生的晢理,勇敢坚强的军人品格将永远伴随我们终生,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
下图:李旭光、刘铁军早年合影。

刘铁军战友读李旭光《感恩坦克三团》评语:
为纪念今年的八一建军节,旭光发表了一篇《感恩坦克三团》,文章里满怀深情地记录下,从接到入伍通知书到离开部队六年多的军营生活,对“永远感恩”的独立坦克三团的“铭心刻骨”和“蒙授的第一屡阳光”。这里有部队的考察和培养,有首长的关爱和战友的衷肠,对旭光是损失掉了“人生一次重要的机遇”,而部队却损失了一位建军立业的人才!部队磨练了旭光强劲的筋骨,铸就了军人的魂魄。从军事训练、军农生产、营房建设,到带兵训练、学习,打石头、伐木头。从出黑板报到撰写理论文章,旭光一直是全团的娇娇者,也是我们这一批兵里,始终走在最前列的。他对自己的文字能力要求很严格,那时能看到的书籍很少,他就在《鲁迅作品选》里精读细研,咬文嚼字,反复推敲。他还注意收集报刊杂志和学习范文,结合工作实际,多写多练,精益求精。1973年春“纪念学习雷锋同志发表十周年”的专题板报,获得沈阳军区的嘉奖和好评,给了他很大的激励,也许就在那个时候,旭光尝到了拿笔杆子的乐趣,更重要的是增加了对社会的观察力,认识的能力和认识的深度。
在离开部队的时候,我借古人的诗送给旭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在军营里“逼”出来的爱好――写作,也许就这样的成为旭光人生和事业的好伙伴儿吧?
最近几天,战友群里的文章,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回顾起多年前的军旅生活,从中流露出的情感是那么温柔与感动。我相信在战友们看了《感恩坦克三团》之后,我与大家一样都被感动了,因为它已经渗入了战友的心灵,它能证明:诚挚,深沉,优美,健康在今天依然存在,好的文学永远拥有指向人心的力量,现在常有人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匆忙浮躁的时代,也许的确面临着不少问题,但即使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同自己内心相处的时间有限,我们依然会本能的渴望,纯粹,辽阔,和有质量的生活。看了旭光一系列的作品之后,之所以能受到战友们的爱戴和好评,正是因为它能引导我们放慢生命的节奏,倾听内心的声音,顺应和满足了战友们精神生活的渴望。
我喜欢旭光的作品,原因有很多,但有一点是最直接的,就是它拥有温暖而强劲的力量,能够长久不衰的体贴灵魂,拨动心弦,触动到情感深处最柔软,最深刻的部位,而这种力量是我在任何作品里都无法找到的。

文:集结号老战友李旭光等
图:李旭光、张国政
授权编辑:张国政
2023.9.19日修稿于丹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