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烟火·系列

洗  脸

唐风

      早上，老谭洗完脸，顺手把大宝护肤霜拿起来，使劲甩了甩，企图再甩出几滴来，涂到那张逐渐变得丑陋的脸上，想增加一点光泽，滋润一下那无可奈何的老脸。遗憾的是，昨天就把大宝甩干净了，大宝也腹中空空，既使想帮助主人，肚子里也没有油水，只剩下惭愧的份了。但老谭是个不服输的主儿，他又抓住瓶子的腹部用力捏了几下，噗噗的只是捏出了几股带着一点芬芳的空气。他带着一点情绪把空瓶子用力扔到垃圾桶里，甚至有点恨它，为什么不留一点残余，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人生也是如此，看似很漫长，其实关键的就是几步。这是空瓶子大宝给老谭带来的联想……

      老谭脸上有些干巴，其实是心里也有点干巴。年轻时老谭没有擦过护肤品，一样的春风满面，活力四射。老了就不行了，皮肤干燥，不擦大宝就不舒服。说到不舒服，那感觉就来了，弄得心里痒痒的。他像个瘾君子一样，在洗手间和几个房间的抽屉里，橱子上搜巡了一圈。终于在客厅洗手间的梳妆台上，看到一个扁平的盒子，很精致，一看就是高档护肤品，是女儿放在那里的。上边除了英文就是日文，老谭戴上花镜看了看，大约还有一个类似中文的“擦”字。“擦”肯定就是擦脸了，老谭很是自信，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很少有错的时候，但严谨是老谭一贯的风格，他还是拍了一张图片，抽空发给女儿看看，以确认自己的正确。眼前是来不及了，女儿可能正在送孩子的路上，或者是在商场购物。于是他打开了盒盖，盒中的油膏呈微黄色，表面还有一层薄膜，亮晶晶的，细腻而丰腴，他知道女儿的消费习惯：只认贵的，面前的护肤品自然是高端无疑，老谭倒不在乎高端，他从无这个讲究，抹在脸上不干吧是他的基本目的。老谭用右手的食指抹了一点，按在左手的手心里，两手对搓了一下便涂到了脸上。突然，老谭就觉得脸上有点紧，皮肤似乎瞬间绷了起来，像是一面鼓，尽管不是特别紧，还没有到了可以击打有声的程度，但整体感已经很强，局部的活动受限，于是，他又使劲揉搓了几下，想打破这种僵局。但仍是感觉脸上绷得紧紧的。此时老谭已经驾车在路上，当然，也并非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再说老谭做事，一贯的大将风度，绝对不会因为小事影响大局。

      到了办公室，老谭觉得脸上更加的紧了，想看书，想喝茶，却心不在焉了，因为紧紧绷着的脸一直在提示他：有点不正常。于是老谭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把图片发给了女儿，女儿瞬间发回来四个字：擦皮包的！

      老谭噗嗤一口喷出了口中的茶水，赶紧到洗手间洗了好几遍，然后，把办公室备用的大宝拿出来，抹在了脸上，这才觉得从容起来。再看窗外：依然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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