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女婿的“火龙单”

王玉华

      话说城东有个财主，大老婆进门一年多没开怀，财主就又娶了个小老婆，小老婆肚皮很争气，连着生了两个女儿。没想到第三年大老婆也生了个女儿，这样，老财主就有三个女儿了。

      老财主天天昐着再要个儿子，可惜的是，大、小老婆的肚子从此不但没了动静，小老婆也不幸因病去了另一个世界。

      眼看着三个女儿很快长大，大女儿、二女儿嫁给了城南和城北的大户人家。富户结亲、门当户对、好不风光，唯有那从小就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儿嫁了个家境一般的人家。老财主嫌贫爱富吝啬又贪财，逢年过节女婿看丈人时，老财主更是看人下菜碟，对大女婿、二女婿盛情款待、高接远送，大老婆和小女婿只有炒菜做饭忙家务侍候他们的份。就这样，老财主还从来不给大老婆和小女婿好脸色。

      破船遭受顶头风，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一年，小女婿的父母不幸双双因病先后离世，家境更加困难。俗话说:富人过年，穷人过关，年关到了，媳妇让丈夫去娘家借些米面度过年关。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久未雨雪的天气不算太冷，小女婿也没穿棉衣，就步行十多里路来到财主岳父家中。此时老天已刮起北风、下起了鹅毛大雪。小女婿一进门，看到厅堂上岳父正与一中年汉子吃茶说事，便自行寻一杌子坐于一边旁听。

      看看时近中午，雪也越下越大，岳父和中年汉子好像也无重要之事相商，仨人久坐无语有些尴尬。那中年汉子见午时已到主人没有挽留的意思，便写了一张字条递与财主，财主不识字，便把字条转递给小女婿。小女婿接过一看，只见字条上写有下面一行字:“请断句:雨雪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老财主傻傻地看着中年汉子发愣。中年汉子轻蔑地冲老财主一笑，又写了一张字条直接递与坐在一旁的小女婿，小女婿看了看，只见字条的内容加了标点:“雨雪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小女婿看后想也未想，便拿过放在中年汉子面前的笔，也写了一张字条:“雨雪，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写完递与财主，财主看都不看就转给了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看毕，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起身出了家门。

      老财主看着前来借钱还想混饭吃的无赖消失了，便问小女婿前来有何事情，小女婿便以实情相告。老财主瞅了一眼两手空空的穷女婿说:“老长工家里有事回家了，南棚里那些面粉你搬到西边仓库里吧！”

      雪越下越大，院子里的积雪一尺多深，天黑时分，小女婿总算把棚子里的面粉全搬到西边库房里了。老财主吩咐佣人给小女婿拿来几个凉馒头和剩菜，说:“饭后你就在库房里凑合一夜吧！”他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想，冻死你个穷鬼，我让女儿再嫁个富人家。

      夜晚的粮库里，四处透风，寒冷无比，只穿了绒衣绒裤和单薄外衣的小女婿冻的只打寒颤，无奈，夜里他只好把一麻袋玉米搬来搬去，累了休息一会，冷了再去挪动几次，就这样总算熬到了天亮。

      老财主这一夜睡的很香。因为昨天他做了几件很是叫他得意的事，一是那想来蹭饭吃的中年汉子被打发走了，二是长工活让女婿干了省下了工钱，三是穷鬼女婿这一夜要是冻死在粮库里，再让小女儿嫁一次又可以捞一笔价值不菲的嫁妆钱。他心里美滋滋滋的，透过白色的窗户纸看见天已大亮，便穿衣起床又披上狐皮大衣向粮库走去。

      老财主来到粮库门前，抖了抖狐皮大衣，又装模作样地用力咳嗽了几声，见粮库内外没啥动静，用拐杖敲了敲粮库的门，然后把拐杖用力一顶，库门吱攸一声就轻轻地打开了。老财主走进库房深处，见那小女婿斜倚在麻袋堆上，近前一看，又见小女婿满面红光，颧骨鼻尖汗水涔涔，老财主心中暗暗吃惊不小。便用拐杖戳了戳正在装睡的女婿。

      小女婿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老财主看他一副刚从甜梦中醒来的样子，不解地问:天这么冷，贤婿怎么睡的这么香呢？小女婿早就看穿了财主丈人的毒计，回答说:回岳父，我祖上也是相当富裕的，只是到了我这一辈条件差了些，又加父母治病去逝化费至使家中亏空，才到了眼前这一步。但我家也是有几件传家宝贝的，譬如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世传专门用来冬天御寒保暖的“火龙单，”这“火龙单”是天越冷它越热，再冷的天穿上它身上也温暖如春，这叫不怕天寒地冻，我有火龙护身。

      听小女婿说自已身上的“火龙单”有如此神奇的御寒神功，老财霎那间动了心机，说道:不瞒贤婿，我年事渐老，体不抗寒，小女嫁你之后，也未曾有一物孝敬于我，今可将“火龙单”送于我穿，我将两袋上好白面送你过年即可！

      小女婿听后沉思良久，心想，他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义。便说:不是我舍不得，祖传之宝不便轻易送人，这“火龙单”是件灵物，怕是仅适宜我穿不适合岳父你。老财主岳父听小女婿如此说，心中有些不快，但又怕得不到宝贝，便说:我用我的狐皮大衣换你的“火龙单”，再送你一车米面油盐，让佣人赶驴车送你回家如何？小女婿听后知道财主丈人已迷了心窍，只得暂时答应。

      小女婿与财主丈人换过衣服之后，搭上了送年货的驴车，一路上他心神不宁地想，这老财主对“火龙单”迷了心窍，说不定以后会惹出啥麻烦，于是便思谋着如何才能赶紧把“火龙单”换回来。

      老财主得到“火龙单”这宝贝后，在家里反来复去地仔细端祥、观看总不过瘾，便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又心想，好宝贝要与人分享才是，他邻村有个相好，到了晚上衔上行人少了，便穿上“火龙单”冒着寒风前去与佳人共享温暖。谁知一出门就冻的只打哆嗦，走出村头时手脚就不听使唤了，当勉强走到路边那棵被雷电劈过的大槐树旁边时，就一头倒在了枯空的树洞里…

      第二天早晨，家里人见老财主一夜未归，便派人四处寻找，人们终于在雷火烧过的树洞里发现了他冻僵的尸体……

      出殡时，小女儿哭丧的声音道出了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真相:

      …世人都说活着难，富向富，官向官，俺穷人哪来的火龙单，就是一身破衣衫。…俺爷哎，狐皮大衣你不穿，为啥非换俺的破衣衫，俺说衣衫你不信，你就信是火龙单。到头来，火龙单送你上西天，你说你心里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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