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门的故事
铁裕
看到那扇沧桑的老门，我不禁想到了昔日的情景；
老门的样子古色古香，布满了岁月的斑驳雕镌着精美的花纹；
老门泛着清凉的寒霜，秘藏着许多优美动人的故事和难忘的宁静；
古老的门与斑驳的墙，收敛了悠悠岁月中多少朦胧的月色多少婆娑的树影。
每次回到故乡八仙营，我都要仔细看看守护着老房的那扇历经沧桑、凶险、坎坷、磨难的老门。
据父亲讲，在近百年前，老祖做生意，路过贵州威宁县境内一座大山时，看到一棵伟岸、挺拔，苍翠、碧绿的苍松，伫立在悬崖边。
那气势，傲然耸立，迎风雨；
那风度，铁骨铮铮，斗霜雪；
那模样，洒脱豁达，君子心；
那姿态，默然无语，在修行。
老祖看着，感叹不已。心中欲砍，但又不忍。可有些迷信的老祖想:用如此伟岸的树木来做门，这个家族或许会人才辈出。即使没有人丞，也会有将才；即使没有高官，也会有文人；即使没有圣贤，也会有诗家。
老祖想罢，就将那棵苍松砍了。在山脚下有一户人家看见了，主动用马车将松树装好，帮老祖送到八仙营老家。老祖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制成了一道牢固、漂亮的大门。
老祖还在门上雕刻了龙虎凤凰山水等精美图案，然后，涂上红绿墨紫等漆。远远一看，简直是一幅富意深邃，而又透着浓郁的山水气息的版画。
但这扇门并没有使我们家出什么将才、人丞，倒使我们家历经了不少劫难。民国14年，昭通、鲁甸、威宁等地遭受了罕见的大雪。不少人被冻死，饿死。许多人家的门窗、床板、桌椅等都被拆去烧了取暖。只有我们加这扇老门，还威风凛凛的守护着宅院。
村里一家地主眼红，硬是带着人来将老门抢去。老祖主为了守门，还被毒打了一顿。
后来，还是族间的三爷出面交涉，才将老门索回。三爷在当时的八仙营一带，甚至在云南的昭通、鲁甸、巧家；在贵州的威宁、毕业、水城等地，算得上是一个“飞天神王”。他不但知识渊博，能源善辩，而且智勇双全。三爷应该说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他文能吟诗作文，武能带兵打仗。在那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老百姓们为了自保，抵抗土匪、官兵的入侵、骚扰，于是，推选三爷为头领。
三爷果然不负众望，在云贵两省一带拖起了一只几千人的武装。他们不是绿林好汉，属于劫富济贫一类；他们不是土匪棒客，而是保护草民百姓的地方武装；他们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农民队伍。若是三爷能活到抗日战争时期，那么他的这支队伍就会成为一支抗日义勇军，就会像回民支队的马本斋一样奔赴抗日前线，保家卫国。只可惜智勇双全的三爷，在上世纪30年代初就因病去世，年仅36岁。
三爷病逝于贵州的威宁下坝，在当时在的条件，下是难以运回昭通安葬的。因此，只能就地安葬在威宁下坝。他的坟在一个山湾里，四面是纵横的青山，苍翠的树林。
坟安静的卧于青山丛中，仰望着苍天白云；
山花与野草年年生长着，弥漫着一缕缕的芳芬；
亡人生前宏愿已成离殇，唯有天与地深知其满腔豪情；
悠悠岁月虽然十分寂寞，但那盈盈的风仿佛在为其年年沉吟。
记得在解放前夕，一支国民党军队路过八仙营，见到村口的一间板壁瓦房上安装着如此一扇显眼的大门，说是要借去搭建碉堡，抵抗解放军。父亲说舍也不准取走，就和他们争吵起来。
一个连长模样的蒋军军官说:“你想找死啊！你不给，说明你通共，是要犯死罪的”。说完，还拔出枪来对着父亲。母亲见状，慌忙拉过父亲，不让他和蒋军争执。
就这样，老门被国民党军队抢走了。同时，还抢走了其他几十户村民的粮食和大门。
蒋军在一个叫卡字的地方停留下来，这里是通向贵州的通道。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在这里修建了大大小小的碉堡三、四十个，还挖了许多战壕。
可没有等开战，云南和平解放了。1950年2月28日，解放军第四十三师的部队在师政委薛韬的带领下，从贵州进入昭通，沿途受到了当时的昭通县市守望乡广大人民群众的热忱接待。在中共昭通县工委的接待与安排下，四十三师分别驻扎在了守望乡的水井湾村的街上、卡子、赵家院子、团山、营上、八仙营、大院村等地。父亲找到了师政委薛韬，说了我们家宽，可以住十多名解放军。因此，我们那间老房，也成了红色老房，并和解放军结下了鱼水之情。
而那些国民党兵瞎忙了一阵，也就举手投降了。父亲跑了几十里路去寻找老门，他顺着那些碉堡寻找着，终于将老门找到，找了一辆牛车将老门拉回八仙营。
在土改时，二叔家的门坏了，将老门借去用。不料，老门的厄运又来了。那时，工作组刚进村，一见到这扇老门与众不同，就认为二叔是地主富农，要他将门取下并烧毁。
二叔哪里舍得，就说这是老祖亲自做的，不是剥削人来的。工作组勃然大悟，将二叔痛骂一顿，还开了个批斗大会，并把他划成了富农。老门被取走了，安在了生产队的仓库墙上。
好在那时父亲参加了工作组，他跟工作组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总算将老门要回，重新安装好。当然，这不是安在二叔家，而是安在了我们家。
爷爷说:“这扇老门守护着我们家几十年了，还没有出将才，文人呢”。父亲说:“不要说这些了，只要平平安安的活下来，也算很好的了”。
板壁的墙，青瓦的房，开着的是老门；
光阴流逝，岁月沧桑，逝去了那心酸的历程；
老门依然，窗户依然，只是听不到老祖那豪爽的声音；
野草疯长，藤蔓攀爬，老门在悠悠岁月中拉长了百余年光阴。
没有多久，父亲被保送到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学习。老门的卮运又来了。那时，正值大量钢铁时，生产队长又出馊主意，派人来将老门取下。正当他们要砍门燃烧时，母亲赶来了，声泪俱下地说“:你们不能烧啊，孩子他爷爷听说老门被抬走了，气得快要断气了”。
生产队长恶狠狠地说:“那老东西，连一扇门都舍不得，还有没有阶级觉悟？还是不是贫下中农？赶快抬着滚”！
就这样，母亲又一次保护了老门。
老门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但都安全脱险。老门在60年代中期，再次历经凶险后，也就平安无事了。
据说，有好几次小偷来盗窃我们家，都是老门守护着，才免了被盗之虞。
我们一家对这扇老门可谓有感情了，因此，十分关心它的命运。但自从母亲病逝后，我们也就离开了八仙营。因此，老门也就暂时托付给姨孃家看守。后来，姨孃家也进城了，老门也就只好任它去寂寞、孤独；任它去回忆、守望；任它去苍凉、清冷。
只要我们一回到老家，就仿佛看到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听到了她亲切的唤儿声。
老门已经很老了，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历经了世间的风风雨雨。它就像一本历史，记载着昔日的辛酸、磨难；记载着那峥嵘的岁月，那动乱的年代，那感人的情景。
老门虽然斑驳，但却是一道幽深的风景；
老门虽然沧桑，但却是一片让人无限遐思的天地；
老门虽然陈旧，但却连接着内外的路途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老门虽然普通，但却是不仅是一种物理的存在更是记载着我们人生的历程。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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