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8月25日下午,广东省文化传播学会南方诗歌文化研究专委会与广东现代作家研究会诗歌研究中心在广州,联合举办了”粤港澳大湾区诗歌文化传播之我见“交流研讨活动。本次活动是广东省文化传播学会承接广东省社科联“‘第二个结合’的理论创新与岭南文化传播新战略学术论坛”的系列活动之一。出席本次活动的有(排名不分先后):陈希、徐肖楠、李磊、袁向东、世宾、老刀、梁念钊、叶紫、林剑纶、施维、郑德宏、粥样、紫紫、阿桃歌、梅老邪、郭锦生等。活动由郭锦生主持。活动上,大家围绕粤港澳大湾区诗歌文化传播的主题各抒己见。
粤港澳大湾区诗歌文化传播之我见
粥 样
各位老师:
原谅我闲散之余只闷头看看诗,所以对这个课题没太多心得,来参会主要是想学习行尊们的高论,这里只能就想到的说几句。
我们这个湾区地理涵盖是广东近海大部加港、澳,那就是传统所说岭南文化除粤北、广西以外的主体部分。所以,我觉得大湾区文化不妨定位为岭南文化的“升级版”,应思考它比之旧版,有哪些新的地方。
按我浅见,刚才各位教授提到乡土诗,它一直都在,是岭南文化的重要组成。当今的诗人中,除了老师们提及的,我还关注阳江的陈计会、东莞厚街的黎启天,最近又看到湛江徐闻的诗人。优秀的乡土诗,我想补充黄金明的《农妇陈高英的一生》,将作者祖母,一位粤西妇女从小时起,概括其整个让人唏嘘的生命历程。后来还类似打动我的,是深圳谢湘南长诗集《过敏史》里面的《我的晕车史》。它分妈妈、姐姐和爸爸三个篇章,其中“姐姐”最感人。印象中诗人很少写自己姐姐的,那是又一个在生活中挣扎的乡村女性。两例都饱蕴盘旋的诗意悲情,树立起跨越时间的艺术形象。
目前的“新农村”建设、直播带货到田间、还有球赛的村BA、村超的大热,传统乡土也正换新颜,必让乡土诗歌的写作空间有新的容量。
有关广东过去的诗歌业绩,我没有陈希教授等各位教授的文史学养,只还是要提一下顾偕,他早在04年便写出大史诗《广州步伐》。虽然任务式的写作很可能影响到艺术笔触的凝聚,但依然是不可多得的、有亮点的文学建设。
乡土之外,我思考“大湾区文化”新的质地。由于港澳的占比重要,所以它的商业气息会更浓烈。世宾随笔说“在这个时代的现实里,基本上找不到诗意的存在”,我也为之兴叹。但转念一想,这个重商的时代已进入AI、或所谓原宇宙的场域,它对人心有没有新的振拔?更新迭代也一定为我们带来新的审美。要言之,我们能不能从看似“没有诗意”的地方找出诗意来,甚至创造出诗意来?
刚才和林剑纶老师、老刀兄交流,我自谈体会认为人类迫在眉睫的两大生存主体是“和平”和“环保”,看看周遭的纷乱吧。如果我们这个时代仍然需要英雄,那首先是带来和平的英雄和改善环境的英雄。老刀强调“发展”,提到向太空进发,他看得比我深远,那也是要建基于前面两个主题之上的。
和平牵扯意识形态话题,这里不说。环保目前对于人类似乎加速成为攸关生死的课目了。我很高兴进门即获赠了林老师和梁念钊老师的诗集,都瞩目于生态写作,他们和清远诗人华海不谋而合地为地球环境前景倾注心血,我愿看到,这成为大湾区诗歌的一个显著特色。
传播方面,体会不深,也同意发言者已谈到的,首先得加强粤港澳三地的交流。香港秀实老师我有幸几度接触过。另外除李教授提的黄灿然外,我还说一个廖伟棠,常看到他的书和诗作,是一位多文体作家。[经提醒,才知他目前主要在北京。] 澳门的姚风老师当然研读受教得更多一些。
我的狭窄视野曾有两次容纳澳门、香港诗歌阅读,都源于黄礼孩先生主办的《中西诗歌》,先看了`19年第2期的“澳门诗歌地理专辑”,后倒回时间见到他在《广州文艺》`17年第11期上办的“粤港澳诗歌专刊”。两处给我留下挺深印象的有一位澳门袁绍珊女士,像她写自己父亲携带幼年的自己来澳门,感叹“生命的美好在于,我们总碰上不值得寄托之人”(《内港,真理的倒灌》)。字面悖拗突兀,咀嚼“美好”一词,复杂的心绪却让人无法释卷。
有意思的是,《中西》里“广州诗歌地理专辑”插入一位香港诗人史云彦,看其《孤雁》首句:“倘若某一处覆盖着黑森林,月光必在另一地 / 清洗荒芜的心”,叹其不凡。
“粤港澳专刊”上我很喜欢香港诗人李月边的作品,敢称之为整本专辑令人刮目的诗艺标高。其中《听风者》写道:
…… / 风,这半人半神的肉身万年不腐 // 狭缝里喷涌而出的…… / 是无端的爱恨情仇和生离死别 / …… / ……满天星斗睡在风里 // 请把你的心跳…… / 直接篆刻在我的心跳上。我在今夜 / 倾听生命的凌乱…… / 一个我站在山巅,一个我渡过海峡 / …… / 风是满地月光…… / 所有活着的,包括所有的风华绝代 / 都将在风中老去,…… / ……而风永恒 / 真正的轮回者,跋涉的无数魂灵 / 在呼吸,在抚摸,在召唤 / 在呐喊 ///
港澳必有更多高人高诗,不为内地知悉,是“传播”的遗憾……
我想,如果组织些三地诗人、评论家互评活动,或许会很有意思?
要研究“粤港澳”大湾区的文化传播,我觉得应关注一下其他湾区的情况。好像全世界一共四个大湾区吧?美国两个、日本一个。如果能出有心人,收集资料,看看它们在文化传播上的做法,一定很有借鉴意义。
题内话只讲得出这么多。还占用点儿时间回应一下听到几位老师说到的问题。一个是李磊教授疑问世宾对东荡子有没有承继关系。通过持续阅读,我觉得世宾是东荡子真切的知音。早年他的《伐木者》一诗径与荡子代表作标题、内容撞车,而他在出版自己的二十年回顾集时毫不避讳地以之做书名,他心中的荡子情结可见一斑。在超离俗常往生命境界高远处挺进上他秉承着荡子精神。而从他最近完成的长篇随笔《探寻者》来看,各方面的思考、体悟他都在努力深化着,我斗胆命名为“本根”写作(不同于对乡土“寻根”)。
对精思的执著、对功名的淡然、对现实的警惕,这些方面可以说世宾在广东中青年诗人中起到榜样作用。
刚才发言者谈到不同艺术门类对现实负面的鞭挞程度不一,我也想到一个自己一直困惑的问题。大家看,目前小品艺术,以开心麻花为主讽刺官僚主义、弄虚作假等不良现象可谓相当狠辣精彩,为什么原就以讽刺为主、且曾饶有成绩的相声却常年半死不活呢?离题了,不吐不快。
最后,受李教授所呼吁的诗歌“硬度”所触发,联想到我目前饥渴搜求的“浩歌体”。我憧憬这类作品,从惠特曼和聂鲁达的《马楚﹒比楚高峰》而来,情怀高尚,兼及豪放与悲沉,语言刚劲又回旋,审美品味富有时代特色。这样的诗,自己写不出来,能读到,也是生命中的幸运啊……
(2023.8.25-26)
粥 样,广东现代作家诗歌研究中心副主任、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