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连载之六
作者:陈栖
暑光四溢黑暗褪去颜色,唐赛儿清秀的面容浸在牛乳一般的薄雾里,董天然默默望着教母秀色可餐的容颜,等她做出决定。
唐赛儿从董天然手里拿过马鞭,飞身上马,说了句“你后面来”,如离弦之箭飞出去。
天已大亮,何正寅如往日一样指派家奴打扫庭院,教主的寝室闲杂人员一概不许靠近,他的眼神游移不定,不时朝官路张望。
何正寅年仿二十四岁,父辈开始就在林家为奴,从小伴读林三接触白莲教义,精通白莲一枝独秀剑法,生得高大英俊仪表堂堂,娶过一房妻室害血崩而亡,断了红尘一念,一门心思扶持教主。
远远看见一骑飞奔而来,身后尘埃不起,若非内功深厚之人难有此轻巧驾驭,正寅知道教母来了。
他恭候在大门外。
堂庵的门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四翘飞檐雄狮蹲踞,非是官宦也即乡绅,民间堂庵多以此为掩护,勉遭朝延查禁。堂庵每月初一、十五开堂讲经,教主虽然足不出户,却有一呼百应之壮举。
唐赛儿下得马来,正寅接过马鞭,不敢正视教母。
唐赛儿一路奔来脑海里一团乱麻,一会是林三左搂右抱玩女人,一会是胸插钢刀仰面惨死,她狠命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昨日出门林三一直送她出了大门,谈笑风生的模样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传出噩耗,她一百个、一万个不相信!
见了何正寅,她的心一直往下沉,象掉进了无底洞。
唐赛儿一把扯下身上的大红绒斗蓬,扔给扫院落的一个小厮,飞步上了台阶,沉沉掩住的木门让她不敢轻启,万点金光撒落门菲,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心却抖得历害。
家人各干其事,正寅的眼神却躲躲闪闪,她明白这一切都是正寅一片苦心,事情肯定已无法挽回地发生了!
“吱”
她推开门,一股腥味夹杂着淡淡的脂粉香弥漫着整间朦胧的寝室,死沉沉的床帷此刻就象一副丝制棺材,唐赛儿感觉自己慢慢飘在了空中,看着下面的人一步步走向寝床。
身后门轻轻一声阖上,正寅跟进来。
唐赛儿立在床帷前,没有一丝力气去掀开羽纱一样的床帷,她闭上眼睛,希望死去的是自己,不要让她看到这凄惨的一幕,不要让她哭,不要让她痛心,不要让她绝望……
正寅轻轻掀开床帷。
床铺上一片狼藉,林三盖着锦绣缎被爬在床上,脸微微侧外,一副安然自乐的表情。
他是在极度快乐中走向极乐世界!
枕旁有一只猩红色小巧的瓷瓶,红绸瓶盖散落一边,看来他服用了过量的“逍遥丸”纵欲过度而亡。
唐赛儿眼前一黑……
正寅眼疾手快抱住教母,轻轻靠在外间绣榻上,抓起唐赛儿的纤手在穴位上捏了一下,唐赛儿微微呻吟起来,正寅倒了一杯水,在唐赛儿唇边抿了一下.
唐赛儿睁开眼睛,丈夫淫乐而死已成为不争的实事,这让她欲哭无泪欲骂无声,她声音虚弱地问:“昨晚来的是哪个女人?”
正寅嗫嚅说:“是郝家姊妹。”
唐赛儿怒道:“姊妹?我佛慈悲为怀,普天之下均以兄弟姐妹相称,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姊妹能睡到别的丈夫床上?姊妹能夺人之爱?我要让她碎尸万断!”
正寅说:“眼下教主死相不雅,得想个办法呀。”
唐赛儿怒起拍叽道:“死相不雅,我还要夸他哩,请八抬大轿游街示乡,看看他们崇拜的林教主是怎么死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