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毋东汉

        每逢教师节，我的心情就很激动。因为，这天学校不上课，往往是开会。教师节这天的会，往往是全乡教师在一起开；没转正前，平时自惭形秽的民办教师到这天觉得也“跟人一样”，甚至比公办老师更高兴。高兴的原因具体表现在能和公办老师领到一份同样份额的节日礼物。更令人欣慰的是，有时把评优和奖励也放在这天。大家就忘记了宠辱、艰辛、酸甜苦辣，乐呵呵；还能见到平时见不到的外校同事。

        我是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经过战火的惊吓，有土改时分了二亩半地的喜悦，受过斗私批修的洗礼后入党，对共产党毛主席有刻骨的热爱。昨天是开国领袖忌日，我心情就很不好受。睡了一夜，掰开眼窝，就听说要开会，而且是庆祝会，我有感恩思想的封建意识，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扪心自慰，北京一定是有高人策划，知道人们沉浸在悲哀之中，把教师节安排在忌日第二天，其用心良苦，缓解一下低沉情绪，让大家放松放松。

       我忽然偶发奇想，联想到幼小时，我遇到难过事嚎啕大哭，婶婶姨姨们就会用指头在我腋窝挠痒痒，我觉得舒服就忍不住破涕为笑，婶婶姨姨们火上加油道：“哭着哭着又笑了，好像喝了马尿了！”我更被逗乐了，竟忘记为什么而哭泣。这成为许多大人哄娃止哭的诀窍。

        我教师节这天的境遇类似于此，特别是那次年轻的乡领导讲话的时侯。年轻的乡领导通常是刚出校门，涉世未深，在校忙于数理化英，汉语言文学被挤兑，口头作文更没有机会；当了管教育的副职，受领导委托光临指导。不讲话，那肯定是不行，讲话，又没有准备，于是就随机应变，凑合：

      “今天欢庆教师节，昨天雨大，今天缓晴！祝大家节日快乐！乡党委、乡政府十分重视教育工作，本来书记、乡长要来亲自参加会，由于忙，县上有个会，省上来检查，抽不开身，教我来和大家一起过节。我也没准备，今天来，说四个意思：乡上这一块，我虽然分管教育，只是应个名儿，平时都是专干跟大家同甘共苦。今后，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我尽量抽时间到各校走走看看，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这是我说的第一个意思。我的第二个意思，说教师这一块，希望老师们为人师表，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光荣岗位，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到底咋努力，是校长操的心，大家服从就是了。第三个意思，学生这一块，要注意安全，要好好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德智体全面发展。笫四个意思，学生家长和各村的书记、村长，这一块也很重要，全社会尊师重教。教育培养接班人，社会也是重要方面，希望学生家长紧密配合学校老师，希望各村领导多关心附近的学校。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多操心，多投资。总而言之，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四块’儿要共同努力！”他说完，会场响起了稀疏而响亮的掌声。老师们歪头微笑着，有人悄悄地调侃说：“豆腐世家！”我作为语文教师，听了更觉得重任在肩，一定要教好自己的学生，努力于“出口成章”，免得走向社会后丢人现眼卖豆腐。会场洋溢着欢乐的空气，头顶多云转晴。

        散会时，大家拿着乡上教育专干分发的慰问品，兴高采烈，拿了奖状、奖品的，竭力淡定，抑制着微笑，让人看不出豪迈和兴奋，更觉察不出骄傲。我也如此虚伪，不要说别人。走进寓所，看到毛主席穿着补钉裤子讲课的画像，心里猛一酸，觉得愧疚，便低下了头，心里五味杂陈。我顺势鞠了一躬，竟然还对看领袖画像说：“对不起！”

        进而我想，领袖忌日第二天就开庆祝（教师节）会，由悲转喜的情绪切换有点难，毕竟我有二亩半地的精神负荷，不像家庭成份大的某些同志，当年被分地分房分浮财后的此刻轻松。我想建议高层决策精英，把教师节的日子，密切地和教育联系起来，以历史上对教育有建树的教师生日为教师节，岂不更有文化？孔子的生日，鲁迅的生日，陶行知的生日，都是可以作为教师节的！当然，每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更可以作为教师节，谁不说伟人是革命导师呢？导师就是教师嘛！

       我又想，把教师节放到开国领袖忌日第二天，按情理也是欠道德的。小而言之，谁家死了家长，第二天就能兴高采烈，唱喝白道？除非脑子进水了！其所以决定把教师节放到这一天，有没有受到当时的国际“颜色革命”形势和国内历史虚无主义的影响呢？这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其所以这样猜测很狹隘，根子在那二亩半地。

       2023-9-10-于樵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