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薇拉·尼科拉耶夫娜·珀洛斯科娃(Vera Nikolaevna Polozkova),俄籍,1986年出生於莫斯科,現居莫斯科,畢業於莫斯科大學新聞系。獲得了“”LJ年度杰出诗人”,“非格式”等獎項。出版俄語版詩集 《非诗》 2008,《光合作用》 2008,《硬化》 2013,《負責任的孩子》 2017,《悲傷的工作》 2020。
主持人语:近代以降,中俄在文学上的交情一直不曾中断。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高尔基,以及白银时代的诸位诗人、作家,不是被当成邻家的大叔,就是被看作了远房的祖父或姥爷。显然,中国人对俄罗斯文学和艺术的好感迄今仍然保持着。进入新世纪以后,我经常被询问的一事就是,如今的俄罗斯诗人和作家怎么样啦?他们年轻一代是如何写作的?为此,我们约请了俄籍华裔青年诗人伊娃翻译了两位八零后的诗人科索戈夫与珀洛斯科娃作品。从语言上来看珀洛斯科娃的作品似乎更具有爆发力,语言张力,凛冽,有独立的女性意识,和历史使命感,而科索戈夫似乎已走出了“黄金时代”和“白银时代”的“影响之焦虑”,获得了来自当代的后现代性,它们平淡、朴素,甚至有点琐碎,仿佛遭遇了时间的切割而闪烁着斑驳的光点,诗的唯美和崇高开始隐匿,真浮出了水面,但这并不意味着沉沦和妥协,诗人对人生意义的追问依然在延续,哪怕它们不断被推向边缘,绝不放弃“无名的高度”。(汪剑钊)
珀洛斯科娃诗选
影子—跳跃的鱼群
环顾四周聆听,回忆,
我突然感觉到
心中隐秘的忧虑...
仰望天空,
天上也没有安宁。
我们欣然走过一个又一个阶段
我如此贪婪,如此的自命不凡……
我如此贪婪,如此的自命不凡.……
众神像谷物一样播种雨水
在类似于问号的雨伞中,
用西班牙语顺口说出:
什麼?——在女学生的笔记本上——
思想被击落,就像瞄准...
——“你爱上他了吗?”——不。但整个
宇宙沉睡在他的目光中。
我——向墨菲斯¹祈求
一小撮遗忘——直到黎明……
他不爱你。——但是
这只会变得更好,我的仙女。
用寒冷缝合灵魂
这座城市苍白而浑浊的米色。——
幸福。——听着,但你一样
疼痛!——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¹指睡梦之神
罗慕路斯与雷穆斯¹
我曾是罗慕路斯,你是雷慕斯。
他们眨眨眼,就创造了罗马。
然后我把你推到沟里。
你好。
我散发着粉底味的芳香。
你离婚了你的后宫。
我们消沉,说话缓慢。
谁是宗主国,谁是附庸?
这至少已经是好几个时代。
总之,我们很久没有梦见彼此。
我的头发缠结
发亮。
地位。
和皮脂。
你喝沃斯坦纳²,我喝普洱茶。
披著钢铁外衣的文明
和铬——直到目光所及之处
为亲吻而皱起双唇,
我们不会在这里找到亲族的残骸。
我已记不清那是什么样子——
请读一读五年级的教科书。
而且,顺便说一句,在整个专制中。
有几个你和我的名字。
你是我真正的国王和上帝。
但是罗马的城墙被真菌咀嚼,
然而,我似乎只有钟情于
时间尽头疲惫的喋喋不休。
后人把我们雕刻出来。在花岗岩中。
茶钱支付给了千禧年。
我们就像吉姆·莫里森和希德·维瑟斯³
把它挖出来,蠕动,
用丝线
在牙缝里塞进“永别”。
¹罗慕路斯(Romulus,约前771年出生,约前717年逝世)与雷穆斯(Remus,约前771年出生,约前753年逝世)是罗马神话中罗马市的奠基人
²指德国沃斯坦纳啤酒厂位于莱茵河以北。它成立于1753年,这是德国最大的私人酿酒厂。“品质”和“皇家享受”一直是warsteiner啤酒的定位。
³指美国著名的摇滚乐队The Doors(大门)的主唱Jim Morrison(吉姆·莫里森)也是一位诗人,摇滚歌手和英国的希德·维瑟斯(Sid Vicious,1957年5月10日-1979年2月1日),朋克乐队Sex Pistols(性手枪)贝斯手
医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医生,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医生,我很担心你去哪儿了。
医生,好像有人出来了
从泪腺顺着脸滑落。
医生,你过得怎么样,你的孩子怎么样?
你睡得好吗?你很累吗?
椅子在办公室里,上帝是证人,
就像在飞机上一样。
医生,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佛陀一样来找你。
医生,你的报纸上——都是希伯来语吗?
医生,请和我多待片刻。
跟我说说话就好。
我在担心什么?在这里:
我想在圣诞节
上帝让我变得雷同,
所以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锋利的肘部——
在胸浆中:
为了不恐惧
为了不哭泣;
为了不干燥
为了不争吵——
为了不叹息
并坍塌成泥巴。
我们躺下,把肩胛骨插入底部
把自己包裹在淤泥中,成为古董。
那时活着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时间推移,一切都将变得更加平整。
医生,你为什么沉默不回答我?
你摇着头?
从绝望中我可以喝杯茶吗?
用三叉草?
也许你会来看我?
我们能换个费率吗?
禁止使用这些词
拼成这些韵脚?
抚摸?责骂?
也许,你会立即收养我?
医生,你对我有什么建议?
说话!说话!
医生,你惊慌地破门而逃——
哦!双手被捆绑的上帝,你要给我开药方吗?
非古米廖夫
看:我在回圈中的现实如此脆弱——
崩溃。我像卷起的底盘一样抱住膝盖。
亲爱的孩子,你是如此开朗,你的笑容如此灿烂。
不要乞求幸福,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乞求。
你呼吸平稳,平静地写作,一切都会过去,你害怕,
很快又到了早晨,鸟儿们已经在唱歌。
里面呜呜地嚎叫着疲惫的愤怒,
像小土狼一样用爪子撕碎肉;
就好像我们在做梦,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一个疲惫的卡车司机,在方向盘后面打瞌睡;
仿佛一个闷闷不乐的客人在头骨里保持警惕:
和我们在一起,孩子,你将成为我们的国王。
听著,我们不得不一起笑破肚皮,
你是谁,如果检查员盘问,他们会控告你吗?
我像宿醉一样把你拖进我的血管里,
我仍然在拖着我的血管。小心,我的猎鹰。
一切如你所见,我为你准备了歇斯底里的民间传说
从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讽刺
和劝告中——不发出任何警告。
我像米佳·卡拉马佐夫一样咬着干燥的嘴唇,
从同情进入张狂。
毕竟,肋骨之间的空洞——我既不能堵塞,也不能修补。
你们的爱会击穿我,我英雄的小伙们。
睫毛膏如邪恶的煤烟揉进眼泪。
如果外面这么黑,你可以想象里面会是什么。
孩子,此外,你不会在这里找到任何乐趣或宝藏。
但我看见——你在微笑,这目光——是两道闪电
哦!饥饿的孩子,口渴的孩子……你垮掉。你流血……
心如熊崽,
在我身后
拖动。
埃尔巴·布恩的夏天
夏天的香唤醒了黎明
我取出薄荷茶的碎片,并将它放在鼻子上
阳光和肿胀之间生长的气味
植物有浓密的嘴唇形状,凉爽和提振心情
让我想起中国的集市和宫殿
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的心,跟我来,你会走得更顺畅,但不要喊醒路人。不要
拼命推我,不要分心,你要习惯美好。和
如果你心里曾经有过什么,现在却疼痛,那就让它去吧;现在
小男孩穆克,小女孩凯在哪里——哦!这根本不关
你的事。哦,就像以前——
所有的钻石从你的嘴唇飞出,你做的一切都是一次跳跃;
现在,语言变得笨拙、沉重和吝啬,仿佛由铁组成。
钳子在心脏的地方,超声波一个空心立方体,听诊器一片寂静。
穆克现在是王,凯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哦!我们曾经溺水,在啤酒花中融化,长成爱情的侍酒师;
每個人都可以,他們敢于顶撞周围的人,他们笑得那麼好看,
二十里外都能听到;歌唱的孩子们,所有被奴役的虚空
一直唱一直唱,穿着厚厚的棕褐色,穿着单薄內衣——
我們在腐烂中,我们打着哈欠——和我们的嘴巴一样大
沒有人會知道這这一切是如何在里面蠕动和扭曲,以及它會如何
撕下陈列柜上的指针,并在吧台上用牙籤撕裂
骨骼,哦!没关系,水上的甘草叉;碎香菜,小麦,
孜然谷物这个词,——
折磨,像往常一样,都是在分娩,凯已经很久没有相信这样的胡说八道。
你的心电图中有一个固体,
是的,分界线。
十二月
十二月——四月的风却突然敲响了大门,
就像,你越抽搐——我越抽打
从郊区,驶向城市
迟到的春天。
一年中的暮景——散发着复活节的气息,
这完全不是圣诞节。
无耻的气旋。路人一脸忐忑不安
和内心的庆祝
你开始变得平静,沉默,哀败。
甚至在同一个心跳上——极其吝啬。
美丽的姑娘,寒气从她的嘴里吐出白雾
如同飘散的纸片。
一个男孩搂住女孩,湿漉漉的吻
——她睁大眼睛,风飘荡着
丁零作响,而你是空的——无声
与沉默。
你不再快乐——你如此渴望幸福
醒来;喘息着疯狂的假声
收尾
不,我们受伤的灵缇犬——一个裂开的世界,从来不是你的身体
这种命运似乎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希望我有自己的运气,
科斯佳耳上戴着马尔他十字架。
一个黑色的空荡荡笔记本。
我生病,几个月来一直感冒。
我爱你,我会继续死去
我没有理由对此撒谎。
——当印刷机吐出最后一张白纸,
我需要揉碎所有并烧毁它们.
这总比出版好,我是一个善长讲故事的人。
没错,一个糟糕的对话者
我们没有定论,我们的脚悬挂著颤抖
好像上帝还没有准备好该把我们放在哪里。
我们所拥有的只是我们强烈的忠实,
一个盛大而庄严的网络出口。
我有妈妈和一只猫,那是我的家人。
妈妈是皇室色彩的女人,无价,稀有。
好吧,对于那些称我为自命不凡的小女孩的人——
上帝是审判者。
内讧
难道我是你的敌人,像空荡荡的机场里的演讲者对我保持沉默。
吻别,让嘴里有铅的顽固味道。在
衬衫下我抓住的手,靠近我的肩膀。
看着我的眼睛像弹孔,像钥匙孔。
我的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了刽子手的习惯。
异化带像坏疽一样变宽,它舔你的脚,当心
我们所在的每个酒吧——一个小时后警笛声响起,地板从弹壳中发出嘎吱声。
一个个句子,然后是机枪朗诵,没有停顿,然后是沼泽
或者
山谷。我是你的敌人吗,当著我的面,是的,你泪流满面。但我不是你的敌人。
现在那双窒息无数香烟的嘴唇,你还会微笑
并一起唱歌。半个小时之后我将告别,而你只能摇着手腕喝完。
我已经知道如何应对疼痛,
尽管不得不咆哮,让自己感到羞耻。哦!你在和谁战斗,我的男孩
不是和
我的另一半自己。
而是和他一起潜入虚空。
嘴唇在微笑中融化
嘴唇在微笑中融化
为了嫉妒和国王
他会把叉子的尖端磨碎
我那激动人心的“爱”啊
带着蜜色凝视的狡猾
神灵的味道将被召唤。
而我羞耻的计数
也会记录在账目中。
苹果
尝试吃一个苹果
没有它时,你时常感叹
现代社会,病态的,
自我,简直令人窒息;
不用考虑,从哪一个角度看问题
与它们在一起时,你会更有利可图
没有谁会强迫你喜欢这一切——
些许的幼稚
与苹果同在,与它的谷物同在,
珍珠般的果肉,猩红色的一面,——
而不是虚构一场
与强手之间更深层次的博弈。
是的,你想怎么品尝?你的感觉如何?
你的自由时光过得怎么样?
你喜欢直率的样子?没有一丝故作?
哦!这很棒,不是吗?突破所有阻碍,
你发现摆脱不了世界,你会失去很多。
当你连苹果都咬不动时,
它又能给你什么样的爱和喜乐。
敖德萨
在里维埃拉海滩,
只需要支付40格里夫纳,
就能享受日光浴。
阳光一直静悄悄的审视着我,
就像是案发现场的法医或者敲门来访的监察。
女孩裸露着肌肤走在沙岸上
有时用手遮挡,
清澈见底的眼睛。
我躺在沙滩,肚皮朝上,喘息着,像个玉米饼一样
女孩们跳舞,戏水,嬉闹——
我用手掌遮盖住平板
避免它短路。
海面,潜水员看起来像裹着油糕—黑色连体潜水服;
酷似印度明星的男人坐在码头上。
我用透明吸管从玻璃杯中吸取莫吉托的冰渣
眯缝着双眼,海鸥出于某种原因在楔形中飞行并慢慢融入云层。
夜晚我梦见你从海平线而来
把鱼的魂魄带来给我,
就像死去的女子,躺在我怀里。
伊玛目
窗边,那朵花秀色诱人吗?
竟然把脖颈伸那么长。
突兀的部分,只剩下骨骼
像坚不可摧的山脉。她相信水的纯净
简单稀疏,没有任何禁欲的乐趣
在空荡荡的教堂里架设管风琴
早晨和夜晚的祈祷——这是谁的口吻?
折磨是麋鹿,由库汉东丁威的主人在彩色田野里抚养长大。我不在乎政治。
女王喝血。但伊玛目是喝水的人。
游戏
来吧,来吧,让我们再玩一次
先是甜蜜地,然后无能无力,过后很糟糕;
当然,我不是故意的;
利用杠杆,用三分力撬动七分劲-钞票在向你招手。
来吧,来吧,侵占我,抚摸我,接近我;
成为一个前锋,成为球队的王棋,做一个王牌,去顶级联赛;
我是一张空白的纸,闻起来就像一本未拆分的新书;
赌注用完了,各位,该下注更多的筹码了,
曾经的猎人,找到羔羊,就像放羊的耶稣;
拳头-布,剪刀和石头-不要用打电话挑衅、诈唬、折磨着我;
把我的脊椎,一块一块拼凑完整,
即使你是水-那就赶上我和奥萨尔
喂,别腻歪!即使损失巨大
我们是普通玩具兵
知道我们死后,维克里佩夫《解放》
屏幕上还没有分数,没有记录和闪光板
当你目光灼伤我的背,天蓝色,残忍地
你用遥控器一把我的心操控着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来管束你;
筹码
一个党派的棋子,我们变得洒脱,
变得安静;适应自愿计划,
并保持手掌、眼睛和枪支都干燥;
从 E2-E4 从旁边-拍摄
我是你的剑;你的枪;枪口也温柔
像红唇;我的眼里都是你
作为一名工兵
我用我的双手探索通往天堂的道路
命运在你双手-如果失败,
然而上帝会把自己放进箱子里。
注:本文原载于《诗林》2023年第五期
译者简介:伊娃·达·曼德拉戈尔。原名:米尔扎耶娃。俄籍华裔,90后,现居莫斯科,毕业于乌克兰基辅国立大学。国际金融系。获博士学位。出版俄语版诗集《я люблю солнце》,英文诗集《Wood and Snow》。
俄语作品发表于Октябрь, Неформат, Волга, новый мир,звезда等
英文作品发表于“Thrush Poetry Journal”。获2022年澳大利亚 Peter Porter Poetry Prize(彼得·波特诗歌奖)
汉语作品刊发于《诗刊》《十月》《草堂》《江南诗》《诗歌月刊》《北京文学》《山东文学》《今天》等。另有译作发表于《江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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