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近来不知为什么，古明德顾问对乃文特别好，送电影票、茶叶、狮子头……
无功不受禄，乃文试探着问:“古老兄有什么事吗?总不是令郎该办喜事啦?”
古明德说:“不是，不是，我就一个女儿。”
乃文问:“女儿多大了，在哪儿高就?”
古说:“女儿二十五、六了，是个很不安分的人。她南京医学院毕业，在苏州人民医院上班，多好的工作她不干 ，一心想下海办个羊毛衫厂。我托人找关系，贷款筹资金，在吴江给她办了个羊毛衫厂，生意还不错。她嫌不赚钱，去找市委杨书记，在苏杭公路吴江段给了她十公里工程。这是砼路面工程，她不懂行，托人找了个施工队干活，工程马上要结束了。我想请你有空时到工地看看，给指点指点。”
乃文没有多想，随口说:“砼路面我没搞过，是个外行。”
古说:“卫处长太谦虚了!您见多识广，过的桥比她们走的路都多，您到场经经眼，我就放心了。”
苏州距吴江不远，开车个把小时就到了工地。他女儿古婧正在高声与别人说话，他们就到项目部办公室。不一会儿，古婧过来了，她黑丧着脸，余气未消。
古明德介绍说:“这是苏州公司的卫巡导，这是我女儿古婧。”
他想伸手与她握手，看她只是点了一下头，他也回了一下头。
古明德问女儿:“啥事高一声低一声的?”
古婧五官都走了样:“真气死我啦!我把监理安置在最好的'越秀皇家大酒店’，桌上桌下的招待，还找人陪侍。现在要交工了，说工程不合格，你说气人不气人?”
古德明:“谁说不合格?哪里不合格?”
古婧:“还能谁啊?市交通局呗。又是强度不够，厚度不够，宽度不够，日他娘没一样够的。”
古明德:“卫巡导，你看咋办?要不见业主沟通协调一下?”
乃文心想，要监理就是帮你把质量关的，你嫌碍事，让他们住宾馆，泡小妞，不让他们偎边。现在出了质量问题，再怨天尤人有啥用?质量不合格，老天爷也不敢表态。他正在寻思如何妥善回他，古婧一拍屁股起来:“不行，我找杨书记去。”头也不回地走了，也解了他的尴尬之困。
他们正要起身走，古婧又回来了:“杨书记正在开会。他说明天要来工地，叫把工程资料整整。”
她把整工程资料的管霞、沈家良、周永桥、陈洪福等人叫到办公室，没好气地说:“我给你们发高工资，高福利，好吃好喝养活着，没想到你们把工程弄成这样，交不上工，丢人败兴!明天市委领导要来工地视察，你们必须连夜给我整一套合格的工程资料，明天八点前交卷!”
一位短发齐肩，面颊憔悴的中年女人说:“古老板，我老公出差不在家，五岁的女儿独自在家我不放心。我能不能把资料带回去，连夜整好，明天按时交上。”
古婧:“不行!夜里不能加班就马上走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乃文心想，怎么能这样说话?你不把职工当亲人，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他们咋能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这个女人叫管霞，她站起来，把本子往提兜里一放，二话没说，出门走了。其他人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回到了资料室。
乃文和古明德去太湖周边的无锡、宜兴、长兴、湖州粮库巡视。古一路上闷闷不乐，好像满腹心事。他知道古是为他女儿修路的事，但也不便问。
晚餐后，他俩沿太湖大堤散步消食。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见东边的工地上灯光点点。古明德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隔行如隔山，俗话不俗啊!这些天真把人烦死啦!”
乃文说:“一向乐观的古校长、古委员，有啥事还能烦住你老兄?”
古说:“还不是为古婧修路的事。”
乃文说:“杨书记不是去解决了?”
古说:“解决啥解决。杨书记倒是没啥意见，可交通局质监站的小逼孩，竟拿着不合格的工程资料，叫他当场签字，逼的没法，他说:'工程质量不合格，不能验收交工，需返工的返工’。他一句'返工’的话，可把我们害惨啦!”
乃文搜肠刮肚的寻找安慰他的话:“不合格的工程部位也是常有的，哪里不合格挖掉补强就行了。”
古懊丧地说:“要是那倒好啦，现在是全线不合格，都要返工。原来的标底价是一千万元一公里，现在一扒再一修，一千五百万都不够，赔惨啦。”
乃文估摸着也差不多，但又一想，你女儿有通天的本事，堤内丢了堤外捞嘛。
他问:“杨书记没给想点办法吗?”
古说:“杨书记倒是给了个补救办法，在蛰仙湖畔划了二百亩地，让在那里搞房地产开发，可以把损失补回来。”
乃文说:“这好啊，房地产是国家的支柱产业，利润丰厚得很。”
古又唉了一声:“可惜啊，她不懂行，我怕跳进去拔不出来，窟窿越捅越大。”
乃文想了想说:“是啊，二百亩地，要盖多少楼房、别墅?干起来不仅手续繁杂，投资也很大，而且资金回笼也不会太快。”
古说:“这些都不是问题，杨书记这次就给批了两个亿贷款，不够还可以追加。主要问题是婧不懂技术，她要有你的技术和管理水平，那就好了。”
乃文说:“我有啥技术?要有荷冶公司也不会让我下岗啦。”
古说:“你们公司领导有眼无珠，你的技术和能力让中资公司领导都佩服的五体投地，赞不绝口!我要是有你一成本事就好了。”
乃文说:“老兄过奖了，我实际是大草包一个。”
古说:“你过谦了。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乃文说:“你我还客气啥?你说。”
古说:“你去帮婧主持这个项目行吧?月工资五千元，不行还可以再提高。”
乃文一想起她对管霞的蛮横，忙说:“不行不行，我是中资的人，哪能不讲信用?”
古说:“中资给开的这点工资实在是打发叫花子的，埋没人才。”
乃文平静地说:“我不为钱，只图开心!”
听话听音，古可能也想到了女儿对管霞的蛮横，这是自小养成的秉性，很难改变。他说:“是的，是的，我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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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卫冠武，男，汉族，1943年元月生，东关村八组人，家住担水堂后祖师阁前。1969年西安冶金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安徽省马鞍山市中国第十七冶金建设公司，任工程公司副经理，副处职务。后调入总公司劳资处，先后任副处长，处长十多年，高级工程师。2003年在劳资处退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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