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忧伤而孤独的身影
铁裕
有的人走了，再也没有回到山村；
有的人没了，只留下一个忧伤而孤独的身影；
有的人去了，寂寞的厢守着那一片苍翠碧绿的森林；
有的人完了，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过他的踪影。
村落里年过90的马二爷，就要离开人世了。在地里做活的人们闻讯后，赶紧捆好割倒的草，收起放在地上的箩筐、粪箕，牵上了牛，扛着锄头，纷纷往马二爷家赶去，看一眼这个长寿的老人。
马二爷这一生是孤独的，就像一个如痂阴影；
马二爷这一生是忧伤的，仿佛从来就没有开过心；
马二爷这一生是卑微的，似乎无人知晓从而默默无闻；
马二爷这一生是朴素的，他的活着从来就没有为了利和名。
马二爷僵硬的躺在床上，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也许是在最后看看这间潮湿、黑暗、破旧的黄泥小屋；也许是在回忆他90年以来的沧桑岁月，欣慰与痛苦，苦难与幸福；也许是在想着他走过的坎坷路，淌过的急流河；也许是在向人们告别，或者要想说什么；也许是在祈祷神灵，他不想走，他舍不得这个古老的山村。
也许，马二爷是在等最后一个重孙到来。因为平常马二爷最想，也最喜欢那个重孙。不一会儿，他的重孙来了，马二爷痴痴的看着重孙，脸上抽搐着，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水，然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马二爷走了，狭窄的黑屋里哭声顿起。在这个古老的村落里，已经很久没有婚嫁，或是丧事了。马二爷的孝子贤孙，和亲友们在哭过之后，开始为马二爷料理后事，一些人则忙着去挖坟。
大妈大嫂们，忙着淘米洗菜做饭；
一些老人们，忙着为马二爷停好尸体；
一些臭小子，也来忙着捡葱蒜刮姜切洋芋；
小姑娘们呢，就去忙着扫地洗碗抹桌挑水凑柴火。
人们都在为马二爷的丧事忙碌着，都想沾点仙气。活到这把年纪，然后平安回归。而村落呢，仿佛很寂寞、孤独；很孱弱、空虚；很伤感、悲情。
村落好像因一个老人的无常，而缺少了一点什么，因此显得烦躁不安。人坐在一起，很自然的扯到了死，谈到了生，讲到了这充满苦难的人境。
有人叹息，这苦难的人生；
有人无奈，这充纷攘繁复的红尘；
有人沉默，仿佛在回忆那沧桑的岁月；
有人无畏，反正从生到死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而一些老人不以为然，总以为自己活了七、八十岁，吃过的盐，过了的桥，都比年轻人多，早已看透了这滚滚红尘。他们正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教化、点拔、启迪着这些后生。
人们扶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慢慢的坐在一把陈旧、破损的竹椅上，她就是与马二爷相伴70年的马二娘。马二娘双眼半睁着，没说一句话。那双眼有些空洞、浑浊，也有些深不可测。这世界，这人生，在她眼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浑浑沌沌，模糊不清？
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
是辛辛酸酸，痛痛苦苦？
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马二娘看着停在地上的，伴随她走过70年风风雨雨的老伴，又抬头看看广袤、无垠的天宇，然后再也没有啥表情了。据旁边扶着马二娘的那两个大嫂说:马二娘已经几天几夜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吃过一粒米，进过一口汤了。她的脸极像窗子上那被搓破、揉皱的黄纸，也像黄泥小屋干枯、苍老的模样，反正没有任何表情。
马二娘的恍惚、深邃，或是茫然、无奈的神色，不知是在意味什么？又缺少着什么？在我看来，马二娘那枯瘦、矮小的身躯，就像一个忧伤的身影。
那种忧伤，也许是因了一场痛苦的离别；
那种忧伤，也许是在追溯着一场缠绵的爱情；
那种忧伤，也许是裸露出了那种凄风苦雨的光阴；
那种忧伤，也许是在牵挂着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人们将马二爷抬起就往山上走去，后面紧跟着马二娘。她仍然不说一句话，只是流着泪水。太阳高高的照射着，将那道忧伤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马二娘愈是沉默，愈是让人感到深蕴在那苍老的心灵中的寒冷和悲情。
送葬的人缓缓走着，抬棺的人吆喝着。忽然天空一个闪电，雷声大作，天空乌云密布，风声呼啸着。不知是谁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很像呼呼吹刮的山风，充满着一种哀怨，一种幽咽。雨沥沥的下了起来，谁也听不清，哪是哭声，哪是雨声；谁也看不清，哪是泪水，那雨水？
坟被人们垒起来了，马二娘用那瘦小的身躯紧挨着坟墓。在风雨中瑟瑟颤抖着，那是一个破碎、忧伤的身影。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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