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韵
作者:梁成芳

从北戴河往东隔着秦皇岛的海港区和山海关区,出了关以后就抵达东戴河了。东戴河位于渤海西北部,这里拥有壮观的沙滩,清澈的海水和丰富的海洋生物资源。到了与河北毗邻的辽宁葫芦岛市龙港区,除了那雕梁画栋的望海寺,能让我感兴趣的便是领略那海的韵致了。
船行海上,逐渐与港湾拉大了距离,当隆隆的机器声与船底激起的哗哗水声一齐冲击着我的耳膜时,一股微微升起的兴奋也悄悄地凝聚在我的内心。顷刻间,那种惬意,正渐渐地把泛着咸腥味的海风转化成了一种嗅觉上的舒畅。船如利剑一般,劈得蓝绿色的海水爆裂着雪花似的泡沫,而不甚平静的海面就像一匹抖动不止的缎纱,在阳光下波光点点星如碎银。也许是视觉的反差,细看之下的海水却并非是蓝色的,初出港湾时是纯明的绿色,远离港湾又微带些灰色。倘若将海水的表面看作是无色的,那么从无色底下透出来的就是灰绿色的了,只不过这两种色调混合时在水的掺和下又如凝脂般光润,因此在我看来,海水的触觉是水晶般的纯净。

弃船登岸,我们看过望海寺后又来到望海亭看海滩,大约是由于此时非盛夏而是仲秋,海滩上少人,午后的阳光也暖洋洋地辐射在白沙和浅海的氛围里。海边出现了罕见的荧光海,海浪自带魔幻般的蓝光。赤脚踩在海滩的清水细沙上,却留不下一个深的脚印,只有那阵阵海浪涌起又退去,间杂着仍旧是海石花一般的泡沫。这时候的海水,在我眼中已无杂色,而是纯然的碧蓝色,或许这正是海水真正的颜色吧。一个浪头打来,海水拍着我的脚踝,潮退了,又贻我满脚背的黄白沙,我俯身捧起一掬海水,想尽享那海水的蓝色,谁知聚在我手心的水,却是无色的。难道大海不肯让人带走它的基色?我失望地分开我捧成碗状的双手,只伫立着迎接下一个浪头。

当暮色在海滩上漫舞,晚风也在近处翱游的时候,夕阳正默默地守着它西天的阵地,此时,这里便成了一片红海滩。它大概是哪位仙人不慎遗落人间霓裳,所以才能如此热情似火、艳丽斑斓。它把斑斓的色彩很随意地铺陈在海面上。那是一片耀目的金红,天海交接处像被打翻了金橙的颜料,那颜料溅在近海面,似抖落了无数的碎金,波光粼粼。海轻柔地漾动着,波纹正好比是它的裙幅。静静地,黄昏像一只温和的大手,悄悄掀起落日澄金的面纱,霎那间,残阳如血,这正是一个血色的黄昏。海滩上的白沙被染成了金红色,海水也褪去了黄金般的色调,只有那波纹的裙幅,仍在柔和地一起一伏。不多时,血色残阳倾吐完它最后的叹息,隐没在海的那一边,西天还留着它水红的拖纱。
夜风披着一身沉暮来了,晚妆的夜色正在远远近近的海上游戏,我的视野也在渐渐地昏黑。终于,夜的黑斗篷弥漫了天幕,紧接着,星星点起来了,那一双双深情的眼睛好奇地凝视着围着一堆篝火的我们。海潮在远处沉吟,树影在星光下摇动,火苗在我们眼底窜动,夜,正拢抱着这环宇下的一方海面与陆地。眼见着夜渐深,原本听潮的兴致却在突袭的困意中被挤走了,躺在几近密封的帆布帐篷里,眼底的亮光如一簇小星,渐渐地迷糊不清了。睡意朦胧中,那海潮暴风雨般的响动忽然惊醒了我的疲惫,海涛的澎湃似乎就在耳边,聆听着这“乐章”,兴奋又一次地缭绕着我。呵,这暴风雨般的怒吼!它使我再也不能入梦,使我原先在海的臂抱中酣睡的心绪一扫而空,我只是安静地躺着,感受着海浪的呼吸。在我的意象中,此刻的海正疯狂地翻着它山一般的巨浪,喧哗,骚动,扑散着咸腥的浪花,似乎要把它所碰到的一切都撕碎。暴怒的海此刻都化成了排山倒海的巨响,如雷声滚动,这蓝黑色的躁动!不安的海的灵魂,早已泯灭了日间所见的“微微风簇浪”,而有“枕中云气千峰近,开窗放入大江来”的豪迈甚至动荡了。海的伟大与内涵,不正在此间么?我于这汹涌的浪声中而深深地陶醉在海的悸动中了。

一夜听潮声。又一轮朝日在海上升起后,海恢复了平静。朝阳的金光淡淡地射穿黎明前的薄雾,在海水拍岸的浪潮中,我们登上了返程离去的客车。若问我此行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我在临行前拾去的一只小螺。这只不怎么漂亮的小螺,在我看来却是值得纪念的珍品,因为它是大海给我的一件礼物,小小的螺壳中蕴蓄着的,是海的声音。
2023.8.26 ,晋中•山西大学城

[作家简介] 梁成芳,男,62年生,汉族,大专学历,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人。以小说创作和情感散文擅长。作品散见于全国多种文学期刊及网络平台。发表中短篇小说150万字,情感散文及杂文180余篇,共计200多万字。头条百科人物。系中国当代文化艺术中心作家委员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晋中市作家协会会员,榆次文联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