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蛋糕
——回忆我的母亲
原创 /吉日莲花
那是2012年，我在邵东一家酒吧打工。
来酒吧喝酒娱乐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喜欢来酒吧唱歌、跳舞、喝酒、打闹……
尤其是，很多年轻人喜欢来酒吧过生日。他们过生日的蛋糕很少是用来吃的，大多是用来打打闹闹，一个个涂成大花脸，然后就是开开心心、嘻嘻哈哈地大笑……
有时候某个人过生日，朋友聚会会买来多个蛋糕，等到客人走了，有些蛋糕还没开封。
当我收拾台面的时候，看到那些完好无缺的蛋糕，丢了觉得很可惜，就会拿回去当做宵夜吃……
那时候我住在他外甥女的家里，他外甥女有三个小孩，小孩子特别喜欢蛋糕之类的零食。
每次打烊回来，我都会带一大堆的零食回去，没有开瓶的冰红茶、没有开封的蛋糕，还有其它零食……
这些虽然都是客人吃剩下的，但是都是崭新的，没有开封的，丢了觉得很可惜，酒吧也允许我们拿回去吃。
小孩子们都欢喜的不得了，但是我们天天吃，天天吃，蛋糕也吃腻了。
可惜离老家太远了，不然我真想把那一个个蛋糕拿回去给父母吃，还有姐姐、妹妹、外甥他们……
有时候我真羡慕城里人，几十元甚至几百元一个的蛋糕，他们不是用来吃，只是当着玩具玩。
很多时候看着他们把一个个蛋糕涂在脸上，涂在头发上，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我觉得他们真的太浪费了。
我们家在农村，相对来说，城乡的差别真的不是一丁一点！
那时候，我们过生日很少有人舍得拿几十元几百元去买一个蛋糕，蛋糕在我们的眼里是很金贵的，是奢侈品！
除非是那些做大寿的人，他们的女儿才会买来蛋糕，去吃寿酒的时候，会给你划一小块，一家人一口都不够。
当然，那么样一小块蛋糕，只会给家里最小的孩子，小孩子看到那一小块蛋糕，眼睛都会放出灿灿的光来……
我的儿子长到现在，唯一的一次是他10岁生日，我很难得地买了一个10元的小蛋糕，大概就是碗口那么大，儿子高兴了好多天。
其他无论谁过生日，我们都没有买过蛋糕，包括父母，包括我们自己——那时候真的舍不得买，因为那时候真的缺钱！
我的婆婆生病瘫痪，病了十多年，儿子也需要照顾，我无法出去打工。而他也不想出去打工，那时候我们一年的收入都不够一万块钱。
说句寒酸的话，一分钱掰作两分钱来用都不够，所以，不要说买零食，我们的衣食住行只能买最便宜的，蛋糕当然也成了真正的奢侈品。
自己都不够钱用，又拿什么去孝敬父母呢？过年过节过生日，拿200块钱给父母，称两斤肉去看望他们，已经是难得的大方了！还不能让他和婆婆知道，否则，我都没有安宁的日子过。
现在在酒吧打工，经常捡到没有开封的蛋糕，我真想送些蛋糕回去给父母吃，可惜离家太远了！
好不容易，11月份的时候，我们去一个亲戚家喝喜酒，顺便带了一个蛋糕回去给父母。
之前，我从来没有买过蛋糕给父母，这是第一次送蛋糕给父母，而且还是在酒吧捡的。
母亲看到蛋糕却开心的不得了，满脸的皱纹都绽开了！我想，也许我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吃过蛋糕。
我叮嘱她：“娘——，蛋糕不能放久了，你们要马上吃掉，不然会坏掉的，你们两个吃不完，可以拿些给姐姐妹妹，她们的小孩子都会喜欢的！”
因为还要去亲戚家喝喜酒，所以，我也没在家待多久，就匆匆忙忙走了。
一个多月后，因为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一趟，我又顺便带了一个蛋糕给父母。
想起前次的那个蛋糕，母亲开心的不得了。可惜离家太远了，不然我真想每天给父母送蛋糕——因为在酒吧打工，差不多天天有蛋糕，我们都吃腻了，他外甥女的那些孩子们也都吃腻了。
当我拿着蛋糕回到家的时候，母亲看着我，开心地说道：“你又拿了一个蛋糕回来，前次你拿回来的那一个，我们还舍不得吃呢！”
“什么？前次拿给你们的蛋糕还没吃？我的傻娘啊，我都说过了，要你们马上就吃掉，蛋糕是不能放久了的，放久了就会坏的！”
天哪，都一个多月了，他们却舍不得吃，白白浪费了！我真是又心疼又心酸又惋惜：“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蛋糕不像别的东西，它最多只能放几天。”
母亲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小声说道：“我想等磊磊回来的时候一起吃……”
听到母亲这句话，我忽然间有点想哭……
我的善良的母亲啊！善良的那么迂腐，那么愚笨！她居然不知道，蛋糕根本不能放久了，更别说放一个多月！
平时，不论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客人拿来的东西她总是舍不得吃，总是要留在那里给我们的孩子……
姐姐和妹妹离家比较近，无论有什么东西，她都会亲自去送给她们！我离家比较远，有时候有什么东西，她也会留在那里等我的儿子去……
所有的外甥中，她又特别心疼我的儿子，她总是说，我的儿子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以后没有人帮扶他……
无论有什么好东西，她一定会给我的儿子留！记得有一年她过生日，我买了一些水果，买了一些肉，拿了200块钱给她——
可是我的善良而傻傻的母亲，有一个柚子，她以为可以放很久很久……
一直等到第二年，我带儿子回娘家，她开开心心地对我的儿子说：“磊磊，你妈妈去年买给我们的那个柚子，我一直都舍不得吃，我一直等你来……”
当时我猛吓了一跳，那个柚子——她整整保存了半年多，还能吃吗？
母亲开心地说：“能吃，能吃，我经常去看，没有坏！”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保存那个柚子的，居然没有腐烂？
可是，当她把柚子拿出来的时候，里面全部干了……
我的傻娘啊傻娘，她的心全部在我们的身上……
现在，我的儿子已经上高中了，他除非放寒假了才会去外婆家……
如果我们不回来，她的那个蛋糕是不是要留到过年的时候，等到我的儿子回来的时候才一起吃……
我的傻傻的母亲啊！想到这里我真是既感动又心疼！
我很认真地对母亲说：“娘——，蛋糕最多只能放两、三天，否则就会坏掉！现在是冬天还好，如果是夏天，最多只能放一天。你不要什么东西都留给孩子们吃，他们现在已经长大了，以后他们吃的东西多的是，今天这个蛋糕是新鲜的，必须马上吃掉！”
“好！好！”母亲开开心心地答应我！
“之前那个蛋糕呢？放在哪里？我要把它丢掉，都一个多月了，再也不能吃的，早就坏掉了！”
“现在是冬天，不会坏的，我经常去看，不给他们吃，我自己吃！”
傻傻的笨笨的善良的母亲呀，听我说要丢掉，她居然说，她自己吃……
我马上对她认真地说道：“你也不能吃，早就变质了，吃了会生病的，会拉肚子，会中毒！你放在哪里？我去把它丢掉！”
我知道母亲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好的东西要留给孩子们吃，坏的东西，会留给她自己吃……
我生怕她真的吃，到时候把身体吃坏了，中毒了怎么办？我急急忙忙去找……
母亲马上改口：“我骗你的，没有啦，我们早就吃掉了……”
我知道她舍不得丢，可是放了一个多月的蛋糕啊，真的不能吃啊！我必须把它找出来！
可是找啊，找啊，我找了好多地方，我到处去找，就是找不出来……
我又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因为还要赶着回去上晚班。
走的时候，我心疼地对母亲说：“娘——，那个蛋糕你一定不能吃了，一个多月了，吃了会中毒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母亲是在敷衍我。
我心事重重地走了，我的傻傻的笨笨的善良的母亲啊，我是如此地心疼，如此地心酸，却又感到是那么的温暖……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姐姐，我生怕母亲又舍不得吃昨天带给她的蛋糕……
姐姐告诉我，昨天母亲给她送了蛋糕，也给妹妹送了蛋糕……
2009年，病了十四年的家婆终于过世了，儿子也一年一年地长大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出来打工了，虽然赚不了大钱，总比一直待在农村要好！
我总是想，以后如果我的条件好些了，手头宽裕了，我一定要让年迈的父母过几天好日子！
母亲过得那么苦，主要还是两个哥哥的拖累，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两个哥哥不但没能给父母养老，而且还拖累父母……
虽然，我们三姐妹都心疼父母，可是我们都在农村，各有各的家庭和困难。
尤其是我，婆婆生病瘫痪了十多年，孩子的父亲又不上进，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有好多好多的钱多好，我要把小哥哥的病治好，我要帮大哥哥还清他所有的债——如果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那是多么的开心啊！
可惜，这个小小的愿望，这个人人唾手可得的愿望，对我们来说，为什么就是那么难呢？
直到母亲含恨离世，这个小小的愿望一直都没能实现……
这也是我一直心疼母亲的地方，有时候我真的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现在，我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是较之以前已经好多了！
可惜，我的母亲……
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到了，我为父母点一盏心灯……
愿我善良的父亲母亲在天堂安好！无病无灾，幸福安康！
（父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佛！无论何时何地，父母都是我们头顶的蓝天，让我们成长的大地！他们的善良，他们的宽容，他们给予我们的爱，是生生世世的，是永永远远的，是源源不绝的！文章写于2023年8月27日，长沙）
作者简介:
吉日莲花，本名李吉莲，一个喜欢快乐追逐阳光的女子，喜欢用文字来表达对生活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和领会，我写我心，我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精彩！
微信：li1937689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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