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行与事迹
作者:朱双顶
品行,人的行为品德,一般以善恶之区分,从而得出好人与坏人之别。说此人品行好,大体上是说这个人是一个高尚之人、能处之人、成事之人等,有褒赞之意,所以便有了要向好人学习的导向。说此人品行坏,大体上说这个人是一个龌龊之人、讨厌之人、败事之人等,为贬损之语,所以便有了狗改不了吃屎之语。品行以人为体,以行为表,以名声为标签,伴随着人的一生一世。
事迹,事情发展经过的遗迹,用在人的身上则多为褒奖之意,是指一个人做过的较为重要的事情。事迹也有好坏之别,但用于贬意就只能用恶迹了。所以事迹也就成了对立功受奖人员表彰的专用名词了。由此可见,事迹是一个过去式,对事,是发展中留下的痕迹;对人,是作为中总结出来的结果。它以事为足迹,以人为依附,以传扬为显要,留下的是历史。
今日将品行与事迹放在一起来闲说,是因为两者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品行为本体,决定着事迹的走向与呈现;事迹为表象,反映着品行的内在与真实。要是问品行的好与坏,就必须去考察人的行为事迹,这才有结果与答案。这是看不见的虚的品行,落在看得见的实的事迹上,才有了清晰与分辨,才有了人的主观想像与客观映证,于是有了自己对于一个人的评价与判断。这才有了品行有其根本所察,做事有其踪迹可寻,人就可以看到真相了。这就像无人不知水是冷的、火是热的、金石是坚硬的一样,不需要自己去标榜,其属性人人都了解。
何为一个人的品行根本呢?就是此人所固有的、真实的品行主体,对人的品行走向起着基础性的主导。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看人要看主流。有的人,为达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以一时委屈自己,藏起自己的狐狸尾巴,去做人们看到的好事,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时人的真正品行与事迹,又走向了背离。
西汉末期的窃国者王莽,唐白居易就在诗中感叹道:“向假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就是说,王莽如果死于篡位前,他的大坏人窃国者的真面目就不会暴露。他先前的好学、谦恭、节俭、孝道、师友、归仁、勤政等,无不用“折节力行”做到极致,其好人之名声达到了“在家必闻,在国必闻”的程度,以致于上下左右竟有48万余人为其上书,请封“安汉公”。可篡位之后,沽名钓誉推行所谓的新政,倒行逆施,是“奋其威诈,滔天虐民,穷凶极恶”,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在新朝竟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人们这才看清了他品行恶劣的庐山真面目。这就是人的品行根本所致,虽为达目的,可掩藏一时,但终究是暴露于世、暴露于人。
然而,由于事迹对人的品行反映的滞后性,又往往带有很大的欺骗性与掩饰性,让人不能及时知悉而留下后悔。春秋时候,英明盖世的首霸齐桓公,就被身边品行恶劣的三位小人所蒙蔽而害。
竖貂,齐桓公的娈童。为了亲近齐桓公,便于在禁宫中自行往来,自己阉割自己。齐桓公认为竖貂爱他胜过爱自身,而加宠信。
易牙,是一名巫者。为人多权术,又善于调味,一日听到齐桓公叹说“所不知者,人肉味何如耳”之话,竟回家杀死自己三岁的长子,做成蒸肉一盘,嫩如乳羊,献于齐桓公食用。齐桓公认为易牙爱他胜过爱子女,而加以宠信。
开方,卫公子,抛弃千乘之太子,委身齐桓公,父母去世也不回去奔丧。齐桓公认为开方爱他胜过爱父母,而加以宠信。
此三人,管仲在去世前,就一再告诚齐桓公要逐之不用,认为:“人情莫爱于子,其子且忍之,何有于君?人情莫重于身,其身且忍之,何有于君?人情莫亲于父母,其父母且忍之,又何于君?”并说道:“我活着时就像堤防,不让其泛滥,死了就没有这道堤防了,将会有横流之患,您必远之!”
管仲去世后,开始时,齐桓公也确按管仲的遗言去做,将三人驱逐。但时间不长,他就忍受不了,是食不甘味,夜不酣寝,口无谑语,面无笑容,认为“此三人有益于寡人,而无害于国。仲父之言,无乃太过!”于是不听鲍叔牙的话,将三人召回,官复原职,在他左右用事。
后来,齐桓公病重之后,却被易牙、竖貂假写禁牌,把住宫门,断绝内外。又在桓公寝室周围筑起高墙,止留一小洞,以使小内侍早晚钻入,打探桓公生死消息。桓公临死前哀叹道:“仲父不亦圣乎?圣人所见,岂不远哉!寡人不明,宜有今日。”一代霸主,就这样残死于小人之手,让后人感叹。
但事迹也由于其客观存在,终究还是保真的,只要用心去考察,就可明示人的品行。所以,便有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之说,雁过况且留声,何况人的作为呢?
春秋时,齐威王就是通过明察臣下的政迹而看清他们品行的。有一位即墨大夫,自从他到即墨任职后,就每天有人来齐王面前诋毁他。于是齐王就派人去即墨巡视,结果看到的却是荒野都已开垦,人民自给自足,官府没有存留积压的事务,管辖的范围内也很安定。所以齐王召见他说:“这是你没有收买我身边的亲信来求荣誉。”因而将万户之地封给了他做封邑。另有一位东阿大夫,自做他做了东阿的太守后,每天都有人到齐王面前来说赞美他的话。于是齐王也派人到东阿巡视,只见满目荒芜,百姓贫困不堪。当赵国攻打辖区内的甄城时,他没有出兵救助;当卫国攻取辖区内的薛陵时,他竟然不知道。所以,齐王就将他召来说:“这是你常用钱财贿赂我身边的亲信,才求得荣誉。”当天,齐王便下令烹杀了东阿太守和身边亲信中常为他说好话的人。从此,齐国举国大治。
此外,人的品行虽能通过事迹来保全,但也有怎么看待的问题,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认识。所以,通过事迹看品行也就有了现实中的差异性,在这一点上也应保持清醒的头脑。
春秋时,“管仲不死君难”,当时就涉及到什么是“仁”的问题之争,就连孔子的弟子也认为这是不仁之为。可大倡仁义的孔子却不这样认为,给予了正面肯定,认为人应该让生命更有价值,这也不损害于“仁”。《论语》记载,一次在与学生子贡谈论何是仁时,子贡问道:“管仲不是仁人吧?齐桓公杀了公子纠,他不能以死相殉,反又去辅佐齐桓公。”孔子说:“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匡正天下一切,人民到现在仍然享受到他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我们大概都会披头散发,衣襟向左边开沦为夷狄。难道他要像普通男女那样守着小节小信,在山沟中上吊自杀而没有人知道吗?”要知道管仲辅佐公子纠,公子纠在与齐桓公争夺王位失败后被杀,追随公子纠的人都自杀以殉,而管仲却自囚避死,后来竟然叛主求荣,成为辅佐齐桓公的重臣,这是违背孔子的“忠”德的,所以子贡才有了上述的认为。由此可见,孔子的“仁”是存大节大信,更是有着大道大义,对管仲不忠于主的品行就有了另行解读,而合乎他所倡导的仁义。这便是事迹反映品行在人眼里的差异性。
由上可见,品行内存于心、外露于行,为人品行端正,才有善迹留存;事迹内决于本,外存于事,做事不可不慎,痕迹再现历史。所以,品行与事迹的关系,就是知行合一存在于品行与事迹关联之中,于人也就能现能察了,也不可不察。
2023.5.18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安徽省直机关退休,中国传统文化业余爱好者,浸淫书海,不时写点感悟,先后在微号公众号多家文学网站平台及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及诗歌数百篇首、上百万字,推出读史札记《大江东去》与《长河拾贝》、文化杂谈《随感叨絮》与《名作墨香》、散文随笔《找寻花鸟》与《我读〈诗经〉》、诗歌集《走向胜利》与《感悟时代》等八部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