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目风景好个秋(散文)
邓庆雄
当夏日刚刚转身离去,我便跟随秋日的脚步,踏着秋日的节拍,怀揣着不能自已的好奇与冲动,渐渐地向着云龙秋天的深处走去。
初秋的民建乡岔花村红旗坝仿佛依然沉浸在夏季的余热里,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位于云龙县最南端怒江之滨的坝子,从云龙县城诺邓出发,有200公里的行程,被当地人们称为距离县城最远的坝子。红旗坝凭借它730米的海拔,成为云龙县乃至大理白族自治州当之无愧的最低海拔线。
从坝子入口处远远望去,整个红旗坝子依然一派葱茏。走进坝子,道路两旁,成排的香蕉树、芭蕉树横伸出宽大而翠绿的叶扇上下扇摆,农户房前屋后的五星大枇杷、金丝蜜枣等果树在绿叶的簇拥下垂坠出串串桔黄色的果实,直看得人心生甜意。坝子里连畦的稻谷呈现出青黄错落的景致,青色的是水稻的剑叶,黄色的是半隐半藏在稻株剑叶中的稻穗。
一阵爽朗的笑声随着有些清爽的风儿吹过耳边。原来,在不远处坝子的一隅,几个农村妇女正准备割稻,从着装上看,应当就是脱贫攻坚中从远处深山里搬迁下来的农家妇女了,此刻,她们有的正在捋着手袖,有的正在卷着裤脚,有的还在踩着笑声,手持镰刀,搞笑地比划着收割的动作。看起来,今天我是有幸亲眼目睹红旗坝水稻收割第一镰了,当然,也是云龙县秋收水稻第一镰。
随着妇女们挥舞着镰刀,在歌声和笑声汇成的乐曲里,一溜溜金黄而规则的稻谷在松软的田畦上不断向前方伸展着……
一缕缕清风携带着清凉,此时,正源源不绝地从南向北,沿着澜沧江溯流而上,吹拂着澜沧江河谷。不知不觉间,“江上夜覆云雾,晨则渐以升起如龙”的自然景观每每呈现于眼前,无形中显得更加清靓、神奇和玄幻。不经意间,沿江的山野由原来的淡绿色已然演变成淡黄色。
千百年来奔腾不息的澜沧江降服于人类智慧的训化,消磨了固有的野性,变得温顺和矜持起来。从澜沧江东岸的山顶鸟瞰,从南向北次第相承的功果桥电站、苗尾电站两个坝后蓄水区域形成的长达六七十公里的江面,宛如两面不太规则的条型巨大镜子,安放在澜沧江河谷,将功果桥镇、苗尾傈僳族乡沿江两岸的天空和山野全样地收揽其中,梦幻般地呈现出来。黄橙橙的稻田、淡黄色的林木、层峦叠嶂的山脉、黛瓦白墙的民居倒映在水里,清风徐来,平静的水面如同摇曳起五彩斑斓的油画。
临江的村子旁,一群五颜六色的鸭子在近岸的江水中悠闲地漫游,时不时相互追逐,发出嘎嘎的叫声,激起片片涟漪,打破了江面的宁静。几只白色的水鸟出乎意料地从天际直刺水面,又从水面极快地飞向远方,在金黄色的视野里勾勒出奔向苍穹的点点银色光亮。站在澜沧江畔,望向漫漫的河谷、望向漫漫的山野,金黄的色彩映入整扇眼帘,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从视觉神经渐渐传向心底。
坝子里,三三两两的农民,扛着锄头,走在田间地头,不知不觉间,他们踩进了秋天的时间里,但其身心显然还停留在夏日的阳光下。这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依然是短衣短袖的着装和打扮,唱出来的白族吹吹腔的调子依然那么热辣和带劲,时不时惊起稻田里一阵鸟声,顿时,一行白鹭从稻丛中跃起,飞过金黄色的坝子,优雅地盘旋在澜沧江上空。
与怒江之滨的红旗坝和澜沧江河谷截然不同,初秋的喇嘛枯山便是另一种景象了。位于澜沧江西面,坐落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沪水巿与云龙县苗尾傈僳族乡之间的喇嘛枯山凭借它3663米的海拔成为云龙县境内千万座大山之首。站在山顶,让人真正领略到什么才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也不禁让人生出“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奇思妙想。时值晌午的山尖,浓雾散去,艳阳高悬上空,几朵白云潇洒地从头顶飘过,仿佛伸手可触。我也潇洒地两手叉腰,环顾四方,视野里,植被仿佛在脚下的山腰嘎然停止向上生长蔓延,各种知名的或不知名的树木、野草都被染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并好似随着自己游移的目光从山腰染向远方,很是壮观。我完全忘却了拂晓以来,一路穿森林、跨沼泽、越山岭的疲惫与艰辛,完全忘却了此时随风袭来的寒意,兴致勃勃地与同行的伙伴们一边观赏无边的景色,一边海阔天空地大声谈论起来。我时不时模仿拍摄电影的动作观察四周的景物,并向着遥远的天际“拍摄”风景,当我向北方“拍摄”的过程中,三路灰白的“斑块“跃入我的眼帘,它们在一片黛墨色的视域里依稀可辨,显得不同一般,我惊奇地边手指北边问道:“那是什么?”,同行的几个伙伴也一脸惊奇地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注目远眺,随即几乎同时惊叫道:“三江并流?!”“不错,是三江并流!”我们向北方忘情地高喊:“‘三江并流’区,我们看到你了!”“长江、怒江、澜沧江,我们看到你们了!”我们一遍一遍的呼喊,声音在喇嘛枯山顶传散开去,传得很远、很远。
秋天的脚步悄无声息地踏入澜沧江东岸山谷里的天池,这个海拔2500多米,千百年来深居于群山中的高原湖泊,常年掩映在苍莽林海中。在仲秋时节的一天下午,蓝天白云下的天池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原本青翠欲滴的松林已然被镀上一层金黄的色彩,曾经开得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以及各种奇花异卉,早已凋谢在夏日的时光里,不见踪迹。清凉的秋风从隐匿于密林里的湖口吹向湖面,依然梦游在夏日里的湖水仿佛被风儿唤醒,骤然活跃起来,一时间,清澈的湖面扬起层层波澜,远远望去,像尾尾鱼儿追逐欢腾。几只野鸭盘旋在湖面上,好像富有责任感的菜农一般,巡视着自家的“菜园子”。湖边林间小径上,三三两两的游人在飘飘洒洒的金黄松针“落雪”中悠然漫步,一路指点着、品评着,并孩子似地嬉闹着、寻觅着……
万亩梨园,在徐徐秋风里毫不吝啬地展现着它的丰硕和不一样的自豪。这个位于云龙县城西部、天池东部,与县城和天池两地近乎等距离的麦地湾梨园,一年四季敞开胸怀,迎接八方游客。如果是春天,梨园里的梨花会开得满山飘雪,满坡花香四溢。如果是夏季,数以万计的梨树争相吐绿,万亩梨园成为绿色的海洋,络绎不绝的游人或漫游梨树下,或拍照梨林间,或憩息绿荫里。眼下,梨园里梨树的叶子已经变成黄褐色,梨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麦地湾梨,把原本挺拔的树枝压得弯曲下来。作为颇具地域特色的梨种,麦地湾梨以其晚熟、汁多、肉厚、口感甜脆而深受消费者喜爱。我们从一位姓杨的年轻梨园管理人员那里得知,梨园所在地原是一片荒坡,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有一位名叫杨利民的天池村村民带头在这里垦荒种梨,一种就是三十多年。在他的带动下,附近群众纷纷种植麦地湾梨并踊跃加盟梨园,如今,整个梨园接近万亩,带动天池村以及周边200多户农户发展致富,这里种植的麦地湾梨近销周边县巿,远销省外沿海地区,群众从发展麦地湾梨种植中的收入也在逐渐提高。
斜阳夕照中,秋风习习,梨园里梨树上硕大的梨子如金黄色的珍珠在梨叶间迎光闪动,我不由想象着万亩梨园的创始人杨利民的模样,也努力地想象着当地群众未来生活的样子,心底涌起一种宛若麦地湾梨般的甜甜的感觉。
深秋的一天拂晓,为观赏日出中的“太极”美景,我带着远道而来的友人从云龙县城驱车,沿着盘山公路,稍早于晨曦中的太阳,到达专为游人观赏天然“太极”奇观而修建的“观极亭”。当太阳微红着脸从县城东边山顶上羞羞答答地探出头来,将光芒洒向“太极图”,同行的友人顿时倦容全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他们惊叹于天然“太极图”的壮美,惊叹于“太极图”与道家太极标志的惊人相似,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时,几缕晨雾横飘在远处“太极图”上空,透过雾岚,远方半山腰的千年白族古村诺邓若隐若现,古老的白族民居闪烁期间,无形中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太极图”的“阴”“阳”两极中人们用水稻、万寿菊等不同作物和花卉品种构建出来的“和谐”字样和彩色图案在深蓝天空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而清澈。橙黄色的“太极”游道上,游人星星点点,或静或动,或走或跑,好一帧祥和的景致!
天然“太极图”北面不远处,一道墨黑的柏油马路穿过坝子中的稻田,穿过多处山中的隧道通向南边的县城,在与县城的柏油公路汇合后,跃上一座接一座、一座比一座雄伟的高速公路大桥向东南方向攀缘伸展,消失在莽莽群山中。这两条公路均为大(理)——漾(濞)——云(龙)高速公路云龙县城“连接线”,这呈“工”字形的“连接线”建成通车,特别是县城北部“连接线”投入使用后,无需经过县城的车辆可以通过隧道群,直接驶入黄金公路,大大缓解了县城的交通压力。
遥望伸向群山深处的柏油路,我不由想起不久前参加由县委宣传部主办、县文联承办的“圆梦云龙高速 喜迎党的二十大”采风活动的情景:
一个晴朗的早晨,应邀参加“圆梦云龙高速 喜迎党的二十大”采风活动的县内20多名摄影、书法、绘画、文学等方面爱好者在县文联的组织下,从县城出发,乘坐中巴车,通过大(理)——漾(濞)——云(龙)高速公路县城“连接线”,进入接近完工的大(理)——漾(濞)——云(龙)高速公路。我们一行人坐一程车,走一段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边听高速公路指挥部负责同志和工程技术人员的介绍,边在高速公路上行走,观察公路及周边的情况。走在宽敞油亮的高速公路上,隔离带里刚刚栽植的树木郁郁葱葱,公路两旁绿化带里的格桑花喜露着粉红的脸庞,向我们频频招手,不远处,枫叶染红了一带山岭,山脚下蜿蜒小河边正在收割稻谷、掰摘包谷的青年男女的山歌声,伴随徐徐清风传到耳畔,如高山流水般清脆悦耳。顿时,整洁、清新、敞亮、开阔、美丽等词汇争相从脑海里迸出。如果没有凉爽的清风提醒,全然没有时到深秋的感觉。同行者中,有一位年过古稀的姓杨的退休老教师,走在即将通车的高速公路上,动情地跟我们讲述起他当年到外面读书时的情景,他说:上世纪六十年代,他考到下关的学校,由于没有通公路,从家里出发到学校,一路上风餐露宿,虽然起早贪黑,两头见星星,但还是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在半路上还住了四夜,好不容易赶到学校,差不多耽误了报到的时间。当时,心想,家乡什么时候才能通上公路呢?如果家乡能通公路,能坐上汽车,那该多好啊!如今,云龙拥有高速公路,即将进入高速公路时代,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喜事、好事,它远远超出祖祖辈辈人们的想象……激动、欣慰、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同行的我们也为杨老师的情绪所感染,一路欢笑,一路歌声。
在随后的采风座谈会上,高速公路指挥部的负责人向参与采风活动的人们进一步介绍高速公路建设情况和发展前景。他说:大(理)——漾(濞)——云(龙)高速公路投资142.1亿元,起点为大理巿,途经漾濞、洱源两县,终点为云龙县,今年年底前这条路可建成通车。以后,云龙县到大理下关的路程将由现在的150多公里缩短到近110公里,从云龙到下关的乘车时间将由现在的两个半小时减少到一个半小时。还可喜的是,全程72公里,投资114亿元的云(龙)——兰(坪)高速公路也可望于明年建成通车。此外,全程87公里,投资181亿元的云(龙)——永(平)高速公路建设加快推进;全程67公里,投资190亿元的云(龙)——泸(水)高速公路可望于年内动工。不久的将来,云龙县境内将有4条高速公路,届时,云龙将成为大理州西部的又一个交通枢纽,高速公路将为云龙插上腾飞的翅膀……
一只跳跃在“观极亭”翘角上的鸟儿的鸣叫把我的神思唤回到现实中。此时,在我远前方的视野里,大(理)——漾(濞)——云(龙)高速公路县城“连接线”从沘江之滨向东南方向的山间盘旋而上,在氤氲轻浮的山岭下,如一条盘踞山谷、蓄势待腾的蛟龙,昂首向天,傲然构成深秋里一道鲜亮的风景。
好一个秋天的云龙,好一个云龙的秋天!
作者简介
邓庆雄,男,白族,云南省云龙县政协办公室四级调研员,先后在《大理日报》《大理文化》《百姓作家》《云南日报》《党建文汇》《中国农村科技》《中国信息报》《中国统计》《中国国情国力》《求是》(理论网)中国作家网等报刊网站上发表通讯、散文、散文诗、诗歌、理论评论等各类体裁文章一百余篇(首、章)并先后在州、省及国家级媒体上多次获征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