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风情录》
作者:秦世营
男:
那时候,是上个世纪的70年代初期。
太阳即将从地平线上升起,晴朗的天空飘着几朵镀了金辉的云彩。平坦的原野一抹翠绿,一层淡淡的雾气悄然散开。一条微波荡漾的小河拐着弯儿,从小村旁边流过。缕缕炊烟从草房的烟囱径直升起。忽远忽近的鸡鸣狗叫、房门打开时的吱呀声、男人响亮的咳嗽和妇女们抱柴火时彼此打招呼声,汇合成一支小村晨曲。
女: 这是在一望无际的松嫩平原上,一个远离城镇、连电灯都没有的小村子。全村总共几十户人家,倒也有了近百年历史了。因为是由姓王的人家繁衍起来的,便称之为王家屯。全村大体上是三趟草房,一律坐北朝南,后街房子的院子门冲着前街房子的后窗户。
男
全村最繁华的地方是村中央的生产队部,一共五间草房。内设生产队办公室、豆腐房和碾房。最大一处是两间通开的筒子屋,北面是一铺大火炕,地中间一张木桌子和几条磨得没了楞角的大板凳。这是村干部议事、村民们开会和闲暇时社员的自由聚散地。顶棚中央吊了一盏轻易不能点的气灯。在这里,除了太阳和月亮,它是最亮的了。平时用的,是挂在南墙上的煤油灯。生产队房头挂了一块旧犁铧,是用来召集社员下地和开会用的,敲起来的动静是全村人都能听到的。
女
在这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世代相传。全村最有阅历的,要属到县里开过三级干部会议的老队长了,最高学历的是在乡中学读过初中的队会计。
在这里,人们没有什么时候奢望,土地、庄稼、草房和热炕头使他们生活得有滋有味……
然而,这里乡俗质朴,民风淳厚。少了世事繁纷,淡泊中透着坦诚……
男:
1、敬 烟
在关内人看来,旧时的东北有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养活孩子吊起来和大姑娘叼着大烟袋。”至少在黑龙江农村是这样的。
小村人吸烟较为普遍,不仅成年男女大多吸烟,而且有些十几岁的孩子也在像模像样的“吞云吐雾”。大姑娘叼着大烟袋有些夸张,确实有大姑娘抽烟袋的,但是那种很精巧、秀气的小铜烟袋……
女
这个小村,尽管属于穷乡辟壤,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离城市较近的农村,加上交通闭塞,人们的交往范围有限。但是,小村人对于登门的远方客人和偶尔串门的本屯人,都表现出着热情好客。接待客人的第一道礼节,就是敬烟。
男
如果主人家有妇女在屋的话,自然由妇女卷烟,哪怕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也会信手拈来。只须一小会儿,一支一头粗一头细的卷烟就诞生了。于是,主人用手捏着那细的一头递给你。你会发现那烟只卷好了,并没有用唾沫粘上——因为你是稀客,请你自己粘上。当你自己粘好了烟、揪掉粗头的纸捻时,主人马上用“洋火”或冒着轻烟的打火机给你点上。
如果你是有所来往的客人,主人在卷好烟后,会自然地替你粘上。如果你是“不见外”的熟人,主人不仅给你卷好粘上,还要点着后“巴嗒巴嗒”抽上几口,抽得顺溜了再把烟递给你。
我初去乍到的,人家敬烟,盛情难却。但不知那“微型炮弹”的底细,一口烟咽下去,被那“蛤蟆头”噎得上不来气,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
当然,吸烟不科学,敬烟、让烟不足取。但从当年那敬烟习俗中可见其礼节。那程序并非法律规定,而是约定俗成,倒是那样自然、得体,形成了民俗。
女
2、农 家 饭
在城市中生活,对于做饭、吃饭并非难事。懒得做饭时,可以买些东西吃,甚至可以干脆下馆子,吃完了一抹嘴走人。而在这个小村子里,没有饭馆,唯一卖东西的供销社还在五里地之外的村子里。要想吃饭,就必须自己做。
男: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口比洗衣盆还大的大锅。做饭、做菜、烧水都靠它。
这里的主食,是我平时最讨厌的小米干饭。这回,不仅必须吃,还得自己做。房东大嫂向我讲授了捞小米干饭的程序——先将小米淘洗干净,水开了之后下米,只要小米一“乍撒翅膀”就捞出来,然后上锅蒸……看来,捞小米干饭,远比解微分方程简单。
我按照并非复杂的程序,依法操作。米淘净了,水开了,下锅了。我手拿笊篱在锅台旁守候,眼睛死死盯着锅里——水由静到动,冒泡了,小米上下滚动。可哪有“翅膀儿”,又怎么个是“乍撒”了?看着看着,那米不动了,水干了,成一了锅浆糊糊的非粥非饭,还半生不熟的。我只好端到屋里关上门自己吃吧。难吃也得吃,一是自己做的,二是也真饿了……(待续)
【作者简介】
秦世营,出生于1943年。哈尔滨市退休教育研究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自1964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在文学期刊和多家报纸发表大量散文、诗歌和短篇小说等,出版过个人散文集。近年涉足网络文学,其部分作品收入优秀作品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