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君

         文/张云玲   

说起土豆（也叫马铃薯），让人不由想起那个站在人堆里土里土气长相憨憨实实的大丫或二蛋，熟悉又陌生。

在蔬菜家族里，土豆不像黄瓜、西红柿、辣椒等总把诱人的果实挂在枝头招人眼目，极尽炫耀之能事，而默默无闻的土豆直到成熟，它还呆在土里不露面。喜欢吃土豆的人，不一定认识土豆苗。  

我自小在皖南乡下长大，小时吃过土豆。但由于村里不种土豆，所以一直不知它长啥模样。家乡人把土豆叫地蛋，地蛋皮红，鸭蛋大小，是所有蔬菜中最金贵的外来菜蔬。素炒地蛋丝卷烙馍，是家乡一道用来招待客人的美味菜品，当然也是我小时的最爱，见了它总是说不出的喜欢。偶尔从奶奶用筷子刮着的地蛋皮上，就能嗅到一股生地蛋的特殊好闻的味道，地蛋切丝入锅烹制，“砰”地一声，香味好比撒欢的马驹满屋子乱窜，吃到嘴里更是清脆嫩爽，妙不可言。偶尔吃吃，总是吃不够。 

 后来，从皖南来到青海牧区铁卜加草改站，在这里除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自然美景外，还见到如家乡红薯般一样多的地蛋，当地人叫洋芋。面对眼前皮黄个大堆积如山的洋芋，接连吃了几顿炒洋芋丝后，大失所望，好像吃不出家乡地蛋特殊的香味，加之母亲和我爱红薯胜过爱洋芋，从此与洋芋的距离不远不近。平常只有家里没菜时，才会想起把洋芋端上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正认识洋芋并喜欢上它，是1997年从铁卜加草改站调到西宁后，认识青海本地人许学鹏，才对它另眼相看。当时他和我同在一个编辑部上班。记得“腊八”前一天中午，刚从美国深造（英语）回来不久的他，邀我和单位一行人去他家吃午餐。没想到午餐端上桌的，竟是一锅焪洋芋。望着大家每人手里欢喜地拿着一个焪洋芋，使我不由想起我刚看到的荷兰画家梵高的一幅油画《吃土豆的人》。正想着，见许学鹏拿了一个焪洋芋去皮，捣碎，蘸上盐，以蒜泥及花菜佐之。我学了他的确很好吃。当我惊奇地说与他时，他见怪不怪地说：“我家一个冬天就拿洋芋当主食，面、米几乎吃得很少。”他边说边顺手又取了桌上的油炸洋芋片、洋芋条递给我。然后接着说：“洋芋是青海三大农作物之一，青海的洋芋品质在国内是最好的，因为海拔高，气候寒凉，淀粉含量高，无论是制作粉条、淀粉，还是煎、炒、烹、炸、蒸、煮、烩、焪口感都特别好，深受大家青睐，餐桌上消耗量也极大。青海洋芋目前远销国内外。人工栽培土豆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数千年的秘鲁，秘鲁今天大约有300多个洋芋品种。不同的洋芋品种适合加工不同的食物。象青薯9号、一点红、大西洋、夏波蒂适宜加工馒头、面条，而希森5 号、希森6 号则适宜加工薯条、薯片。土豆从南美洲走向世界，得益于西班牙人。如今土豆是全球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尤其是俄罗斯人，每年人均土豆消费量达125公斤。我国种植土豆有400多年有历史，如今种植面积已超7000万亩。”许学鹏边说边带我们到他的煤房菜窖里观看，看了他仔细贮存的满满一菜窖大概上千斤的洋芋，我当时惊得直吐舌头。  

就在我们大家吃完洋芋准备起身离开时，许学鹏又意犹未尽地给我们讲了许多洋芋的新吃法：“洋芋除平常用来炒菜外，还可做洋芋丸子、洋芋沙拉、洋芋馅包子、洋芋酿皮、洋芋生汁、洋芋冰淇淋、洋芋醋饮等。在他嘴里洋芋无所不能。洋芋是一种百搭食材，可加工的食品非常多，以饼干为例，就已经研发出100多种。”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真正开始对洋芋刮目相看。回家，学许学鹏先做个焪洋芋，果真很好吃，然后再做个洋芋馅包子，没想到竟是我们全家老小的最爱。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若你还不喜欢土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走近它。真正走近土豆之后，我才发现土豆绝对是个真君子，不愧称为“穷人的面包”和“大众情人”。它既可以为你雪中送炭，又可以为你锦上添花；既可当主食，又可当零食；既是平民的，又是贵族的；既是中国的，又是世界的。这个圆滚滚不起眼的小家伙，在厨房里简直不可或缺。你不喜欢它时（有菜）它是一个配角，你喜欢它时（没菜没粮）它就是主食。土豆，是解救人类饥荒，拯救人类生命最可信赖的朋友，堪当大米白面的重任。  

别拿土豆不当干粮。土豆的生命力极强，买回的土豆无论寒暑，如若不及时低温贮藏，它都会发芽。

记得在西宁有年冬天，住在高层楼房里的我，把半纤维袋土豆放进高楼的水房里，接下来百事繁忙，无暇顾及，春节过后，有一天打开水房，一下惊呆了，发现半尺多高长势旺盛的土豆芽纷纷从袋中钻出，贴着水泥墙面左突右冲往外蹿。那百折不挠的样子，活像宁死不屈的钢铁战士。 

 “是真英雄自风流。”一直默默无闻不起眼的土豆，经过几千年的风雨变化和农业科技人员的辛勤培育，今天终于被更多的有识之士认可，并得到大众的喜欢。

名不见经传，在我国，土豆，这个古老的品种，今天它的身价已踞在玉米、水稻、小麦三大主粮之后。它的跃升，使其他任何蔬菜都望尘莫及。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土豆主食产品产业化发展的前景定然一片广阔。

写到这里，作为一个青海人，我更加喜欢我们青海的土豆，希望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它。但是，近年，我去超市却很少再见到它亲爱的身影，那么好吃的青海的洋芋去了哪里？ 

 由喜欢土豆，我开始喜欢那些外表其貌不扬，内里闪闪发光有着土豆品质的人；由喜欢土豆，我开始学着让自己尽量做一个可爱的土豆。

作者简介：

张云玲，祖籍安徽省宿州市。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创作班学员。著有散文集《雨中行》《瘦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