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白河(小说)
——谨以此文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8周年
文/刘正双(湖北)
一、
1937年7月7日，日寇捍然发动了侵华战争。一时之间，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全民掀起了抗日救亡的浪潮，直到1945年日寇投降。在这八年抗日战争中，伟大的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勇往直前，前仆后继，浴血奋战。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粉碎了日寇三个月灭我华夏的梦想。从祖国的北疆到南方的椰林，从草原戈壁到都市乡村……，到处都燃起了抗日的烽火，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如果详细讲述，恐怕三年五载也说不完。今天，咱们掐头去尾，单说说发生在汉江平原上，白河之畔，由一群乡野村民自发组织的一场规模不大，但足可以载入史册的——李寨保卫战！
二、
一间不大的土坯屋子里，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七八个农民打扮的人正闷头抽着旱烟，屋内烟雾缭绕，偶尔传来烟呛喉咙的咳嗽声。
先生，你怎么看这事？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抬起头，问对面正看书信的眼镜先生。
大当家的，他们信上说，让咱们交出凶手，否则，血洗李寨，鸡犬不留！眼镜先生边看书信边回答。
呀呸，白日做梦！太红做的对，要是我，也要宰他个鳖孙！墙角坐的那黄脸年青人愤怒大叫。他叫李大胆，人心实诚，胆大心细，是自卫队的一个小组长。
昨天，汉奸吴坏水带着一个日本兵窜到邻村来找花姑娘，看中了张老实的老婆有几分姿色，动手就抢。自卫队员孟太红路见不平一声吼，抡锹就砍倒了这个日本兵。逃命回去的汉奸当天下午就送来了鬼子的"战″书。
如果跟他们干的话，胜算有几成？尚大合问大家。说实话，这个壮硕的汉子有些担忧。虽说叫自卫队，实际上就是全村年青人组成的护村队，七八十个人，手里的家伙什，就是梭標，大刀，钢叉之类，火力武器只有前段时间从鬼子那里抢来的一挺歪把子，一把驳壳枪，还有一架老掉了牙的土大炮。这些，能和武装到牙齿的鬼子干吗？
现如今已经不是几成胜算的问题，而是咋个才能减少伤亡的问题。倭贼这次来者不善哟，他们的目标岂止是我李寨这个弹丸之地？！眼镜先生捻着胡须，透过眼镜上框扫视着众人。这位老学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为人随和，知识渊博，坐家里就能知晓天下事。
倭贼觊觎我中华久矣。民国二十年，倭贼就犯我东北，掠我资源，杀我国人，罪行馨竹难书。再说近的吧，民国三十一年，在我寨南双沟处，烧毁房屋十几栋，杀害无辜百姓百余人，……他们狼子野心，妄图灭我族群，占我河山。此乃禽兽之所为也！眼镜先生气愤填膺，山羊胡须"索索″乱颤。
大家议论纷纷，群情激奋。
这乱世年间，能活着就算烧了高香。护村队本来只想着保境安民，乡邻平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想到……尚大合微蹙眉头，叹了一口气，没再往下说。
非也非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老先生微睁双目，摇头否定道。没有国焉有家否？
想老夫虽是一介文弱书生，值此国难当头，生灵涂炭之际，也愿抛却七尺之躯与倭贼拚个鱼死网破！古人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眼镜先生慷慨激昂，山羊胡须根根挺立。
小鬼子也是妈生娘养的，一个脑袋二条腿，怕个球！二杆子拍着桌子，大声说。
安静……安静！别嚷嚷，听大当家的。有人喊道。
不知道三娃子的信送到没有？尚大合自语道，好像也是问大家。昨天，他写了一封求救信，让三娃子快马加鞭，送给襄南的共产党游击队。
程河的刘大棒子，黄岗的耿老栓，金庄的金老幺(当地的几股土匪)，这几家的信和物品己经派人送出了，希望这几个盟弟能来助我一臂之力。尚大合吧嗒了两口烟，面对着众人说。
我李寨寨高墙厚，况且又加了固，怕他个小日本？李大憨不服气。
单弦不成音，独木不成林。虽说东面和南面有白河这个天然屏障，村子四周又有寨墙，那毕竟是黄土堆积，难挡鬼子的坦克大炮。恕老夫直言，单靠我等这些乡野村夫的血肉之躯，一腔热情，怎抵挡倭贼的钢铁利刺？实难支撑太久，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为妙。眼镜先生捻着山羊胡须，望着屋梁，慢悠悠说道。
这个，我己经先考虑到了，安排铁柱仔通知老弱妇幼先转移，咱们这些人万一拼光了，走的那些也能给咱李寨留个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他个鳖孙，怕个球！说话的人连连拍着腰插的驳壳枪。他是二当家邝二楞，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有万夫不挡之勇。
乡亲们转移的怎么样？尚大合转过头，问门后蹲着的一个小个子。
己经转移的差不多了，就是走的太慢，锅碗瓢盆，鸡鸭小狗的都要带上。
先生，你和二黑……。尚大合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14、5岁的半大孩子(也是他的小护兵)说道:你俩和老乡们一起撤吧，顺便组织一下大家，催促一下。
嗯哪！眼镜先生满口答应。
正在这时，一个自卫队员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大当家，北边出现了好多日本兵！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走！尚大合手一挥，众人鱼贯而出，往北寨门飞奔而去
三、
乡村的原野，空气格外的清新，晨雾缭绕的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蓬蓬勃勃。平时喧嚣的白河此时分外静寂，犬不吠，鸡不啼，鸟不鸣。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
寨墙上，尚大合他们几个紧张地注视着正对面的玉米地。那地里，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惊得鸟儿四散飞逃。偶尔露出玉米地的枪刺，在初升的朝阳里闪着寒光。
玉米地头，这边冒出一个日本兵，那边又冒出一个，二个，三个，五个……，三八大盖枪刺上的膏药旗分外亮眼。
尚大合和众人紧盯着那一个个鬼影似的小鬼子，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手里攥着的枪把汗水涔涔。土炮手准备好了火捻子，只等一声令下。
鬼子越来越近了，猫着腰，瞪着眼，小心翼翼地往寨墙边移动。
尚大合一招手，火炮手点着捻子，"轰″……土炮怒吼了，冲在前面的鬼子人仰马翻。
顿时，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如同山洪爆发，山摇地动！
尚大合光着膀子，端起歪把机枪"哒哒哒，哒哒哒″打出了一梭子弹，七八个鬼子立刻见了阎王。
邝二楞弹无虚发，啪啪，啪啪啪！5发子弹撂倒5个鬼子。
自卫队员们各显神威，枪挑叉扎，阶级仇，民族恨，化作眼中喷发的怒火，化作浑身无穷的力量。
鬼子暴怒了，指挥官刀一举:呀个西西！众鬼子哇哇大叫着，挺枪向人们冲来。
鬼子的小钢炮咣咣……咣咣地喷出钢蛋，一截又一截的寨墙被炸毁，一个又一个自卫队员中弹倒下。
敌众我寡，自卫队伤亡惨重。
尚大合环顾四周，目光如矩。撤，他挥手大喊。众人潮水一般，忽啦一下，撤下寨墙，边打边往南狂奔。
又一股鬼子从南面堵了过来，没有逃走的群众和自卫队员被围困在一个叫鸡嘴洼的狭小地带。一场恶战再次爆发。
和小鬼子拼了！老子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一个黑大个抡着锹，跳将起来大喊。
拼了！……拼了！……拼了！……，应声响彻云霄，撼天震地！
尚大合跳上一块高坡，此时的他异常冷静，声如洪钟道:老乡们，鬼子毁我村寨，杀我村民。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大手一挥:为乡亲们报仇，冲呀！杀小鬼子呀！众人大喊杀呀，跃出掩体，冲了出去。刘二黑刚一冲出，被尚大合按回。躲开！他对二黑大吼。
原始的武器与现代化的钢铁利炮展开厮杀，一场混战直杀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一个村民钢叉打断，和鬼子缠在一起，拉响鬼子腰挂手雷，同归与尽。
二杆子一梭標"扑哧″一声，如同杀猪般刺穿一个鬼子军曹的肥胖身躯。
李大胆抡圆狗头铡，咔嚓一声，一鬼子的脑袋滚出丈把远。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太婆，围着一个鬼子群殴，锥子、剪刀、鞋底子全都用上。
村民们个个奋勇向前，喊杀连天，嗡嗡的巨响，震得白河的浪花跳起老高。
眼镜先生用铁算盘砸烂一个鬼子兵的头……，刘二黑用粪叉捅倒一个狗汉奸……，一颗钢球在他们身边爆炸，烟雾散去不见了他俩的身影。
去你的吧，小鬼子。邝二楞一把抓住一个小鬼子的腰带，双膀一用力，举过头顶，用力一扔。正撞在一块大石上，一下子撞了个万朵桃花开。
小样，敢跟爷爷打！邝二楞大笑。但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两把三八大盖的刺刀一前一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忽然之间，杀声震天，北边东边西边南边，襄南游击队冲锋在前，支援的村民们高举钢叉棒棍，铁锹粪瓢，大刀土枪……前仆后继，蜂涌而来，如同一股滔滔洪流，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邝二楞笑了，面朝夕阳，轰然倒地。
鬼子的小钢炮咣咣，咣咣……不断地喷出钢蛋，炮弹接连在人群中炸开！
残酷的战斗从早上打到中午，又从中午打到傍晚，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烈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夕阳，染红了白河。
……，……
四、
关于这次战斗实况，我走访过李寨那些健在的老人，大家说的几乎一致，大同小异。后来，我又专门上襄阳市图书馆查找资料佐证，查到了《襄阳县志》，第xx页上就这次战斗作了详细记载:民国32年，日伪军千余人，从河南新甸铺一带夜袭李寨。自卫队长尚大合率民众百余人依托寨墙之有利地形坚决抵抗。后由于叛徒出卖，尚大合中弹身亡，自卫队群龙无首，伤亡惨重，寨破，余者分别从寨东、寨西分散突出重围。此次战斗，毙敌联队长神崎哲次郎大佐以下40余人，民众伤亡不详。
讲这个故事的是我二大爷(他在1952年的"镇反″运动中被当作土匪镇压，后来"病死″在黄集劳改场)，他就是当时的那个少年刘二黑，被炮弹震晕的他后被众乡亲抢救过来。这个不苟言笑的"小土匪″把这段光采经历先讲给少年时的我爹听，我爹又讲给少年时的我听，我没在往下讲，因为我家那两个少年，天天只顾玩抖音刷视频，很不耐烦我讲这些老古董，所以我只好用笔记下来，后来以此为蓝本，写成小说巜血色白河》。
2023.08.15.襄阳。
作者简介：刘正双，笔名刘柳，湖北襄阳人。爱好文学，喜爱写作，笔耕不辍。92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在《襄阳日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多篇，《都市头条》，《帝乡文学》，《南方文艺》，《青年文学家》等杂志，头条，公众号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散文诗等二三百篇(首)，参加全国文学大赛，小说《礼物》获三等奖，散文诗《收获》获二等奖，优秀奖若干。现为襄阳市浩然诗社会员，《双河》文学社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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