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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秋天来了，凉风至，蚱蝉鸣，草木肃然，梦园处处生色。

   榆叶梅的叶子红得发紫，靠近走廊的地方有个蛛网，麻雀在檐下争吵，蹬下几根细草来，掉在小路上。有一根羽毛落得很慢，左右飘动，撞到蛛网一边，一只蜘蛛慌忙跑过来，看了看，又慢慢走开了。

   月季照常一朵一朵的开，池间的水变得清彻，树的叶子，鸟的影子，打着转，飘进水里，水面五颜六色的晃。两三只白鸽站在青石盆上，探头饮水，梳洗羽毛，水就照出它们俊俏的摸样。

   蝉在柳树的高枝上叫，叫到声音嘶哑，叫到喘不过气来，稍一停顿，又大声叫起来。“知了-知了-知了”，象一位倔强的智者，告诉你它在夏天刚刚过去，秋天开始到来之间的感悟。

   下了一场雨，雨珠很大，这是秋雨的特征。雨一住，就是遍地青苔，一只蝉“吱”的一声从树上掉下来，先是掉到竹叶上，又掉到青苔上，没了声息。

   竹叶浓密，新竹高过了旧竹，牵牛花在竹枝上结了一串一串的种子。坐在竹篱边，听竹叶和籽粒掉落，身前身后不停地响，有时还会掉在书页上，抬起头，看看竹，看见秋阳暖暖的梦园，渐渐走进暮色中。

   竹在静静的等待第一场白雪，等待白羽鸟的归来。

   石屋的青藤象涂了蜡一样油亮，风扫叶动，光明磊落，掷地有声。

   天井上的柳叶飞下来，和梅树的叶子落在一起，一样蜡黄。葡萄的叶子，紫薇的叶子，都被风扫在一起。小路旁，最后的一朵蒲公英开了，比落叶还黄。

   我的目光有些慌乱 ，我被一种静美感动，又为一种消失惋惜，从春天到现在，我们夙夜相伴，情景交融，它们即将离去，我有许多的不舍。

   我将梦园的第一片落叶夹进书页，我拒绝自己再读秋天的诗句，做好了为它们打点行装的准备，还没有出发，我已算好了它们的归程，开始怀念。

   坐下来，默默地看着它们。

   夜开始变得清凉，月挂在亭角下，象一滴露，梦园一半月色，一半暗影，秋虫唧唧，秋风沙沙。月光攀了砖缝，一砖一砖的上墙，照亮我的窑洞，照在我的床上，带着树影虫鸣，和水一样轻轻摇晃。

   月夜无眠，就写诗:

“我说梦园好/乃因情意重/不慕荣华地/身心系窑洞/拓荒种花草/常吟陋室铭/蛰庐新景观/花木多葱茏/鸟来共歌唱/风送天籁声/无事读闲书/有客煮新茗/独坐看月色/叶落因秋风/耐得寂寞事/永结不了情/冷暖皆由之/悠然做蝶翁。”

   感觉有些累了，坐在廊下，微微闭合眼睛，想象自己是一片落叶。

   或者是一只蝶吧，落进红叶黄花中！

                        2009.9于涧尾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