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河北）

在小满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故乡的麦子

和青青的芦苇都散发着油绿的

光芒。有一种姿势让我们

情愿，有一种让我们不曾忘怀的记忆。

不必在意，其实每一个生灵

都知道疼爱自己，都知道每一种饱满的

酝酿。看到枕着月色熟睡的一对

布谷，它们兴奋地叫了一声，

接着，另起一行，又叫了一声。

田埂上两朵金黄金黄的蒲公英开始

同居。在此刻，这是一个司空见惯的

景象。让蝴蝶和蜜蜂出走，

让树叶上的锈迹羞涩，等待夏日悠长的

怀里，产下另一个季节的幼崽。

让马蹄莲一次次踮起脚尖，抻长了脖子，

吹起许多旧事。落日的鸟鸣低回

盘旋的香气，让一个人对着暮霭沉沉的

往昔，交出多年的私藏。

关于细节深处的枝枝蔓蔓，最让我心动的

还是那一纸月光。总是被夜色衬托的

如此美好、干净，就在这个布谷鸣叫的夜晚。

除了这一切，我拿什么来仰望。

面对天空，我知道月光有时也会忧伤。

而这一切又是那么纯真，让我把往事挂在

树梢上。和我一起长大的姑娘，已远嫁他乡。

今夜月光洁白，我一点一点打开大地的

缄默。那些回归的事物都会成为

尘世的投影，用等待、离别、白发甚至消逝

来传递疼痛的警示。我看着

看着，就仿佛有了万道清辉的翅膀。

而今，我经常面对夕阳沉思，那些经过

确认的眼神和锦瑟年华，又似乎从来

没有离开。还是把疼痛的一切，

一针一线的缝起，连同那一纸月光。

我们在转身的时候，故乡的芍药就凋落下来。

落英缤纷里，雨也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让人们感怀，美好的事物转瞬即逝。

暮色中她们夸张地，扭动着衰老的部分。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茂盛的绿叶

代替繁花布满初夏枝头的事实。仿佛只有

一个词奔向了辽阔的原野。

此刻，怎么也写不出故乡的模样。任由一切

在风里一点点沉寂。不只是一滴雨

还有被雨噙住的皱纹。统统塞进

夏夜，果然这一切是咸的。

我希望在晚风中和一颗颗星星进行对话

探讨关于雨的奥秘，当然不只是一滴雨。

每一滴河水都像是我的亲人，我的眼眶太小

装不下一河春水的清澈。如此盛大

的场面，却让我想象你出发时的那粒雪。

作为滹沱人家我们是幸福的，自古临水而居

成为祖先的习惯，给足河水惊艳的

空间，又把身体交出来，清澈的河水

在等我，照临清晨的万道霞光也在等我们。

你总是把我携带在临水的花瓣上，

放慢我汲取碎片的视线的枝头，一次又一次

的想起很多关于幸福的细节，还有想起

许多关于童年的细节。看着风从河水

和岸边上吹过，让我学会了歌唱。

总之，一盏灯，一杯茶，说不尽滹沱

人家与河水剪不断，理还乱的

尘世之事，那是千山万水的欲望与疼痛。

许多的夜晚，我站在岸边。

看岁月的小锤一下一下砸在河水的身上。

初夏的阴雨，带来一缕清风，可我们

却在谈论泛绿的承诺、树木

与树林，并默契地避开细节，绕过季节。

我们身在尘世，经常被一缕清风打扰，

一次次地想，到甜，到疼痛。

使人到中年的我们，头发轻轻扬起，

又一夜间变白，就像芦苇就为了那些

夺目的白。也像雪，追赶而来。

灵魂独自在清风里舞蹈，这是随时可能

发生的事。那么多年了，一缕清风，

锦绣无边。而却我喜欢迟缓的事物，

为什么，这么快我们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一次又一次证实这不是梦境。

不能阻止，就像我不能阻止滹沱河岸依然

在开放的一朵朵、碎碎的花。

可我还是那么想你，那慢悠悠的乡村生活，

一缕缕清风，就像是对段岁月的怀念。

现在，我特别想念你，虽然刚刚进入

夏天。每一寸泥土、每一个树枝

都在长出新的骨头和血肉。

一切从鸣叫开始，你第一眼就能看透

远处的那些山坡、河岸以及

那些墓地和树林，那片草地也在一天天

变得紫绿和浅蓝。也在变得越来越陌生。

也许是南风，也许是一种成熟的生长，

你把每年的每一次都倾注了

丰富的情感，并用肺腑触摸你的

灵魂。一生的鸣叫就是为了吐出鲠在胸中

的骨和卡在喉咙里的刺。

当你和故乡完美结合，我最想的仍然

只是向你的一生，向你鸣叫的主题

道歉，并抱住你等待蜕变的过去、鸣叫

的现在和没有声响的未来。

夏日蝉鸣告诉人们，不再鸣叫中爆发，

就在鸣叫中死去，不论等待多么漫长。

经过一夜奔袭的，沿着河流的方向，

滹沱河高举着火把走来，它像

一首清澈的诗篇，没有丝毫倦怠之色。

这巨大的善意，让我对这个世界又多了

一份热爱。南风吹拂，像闪亮的

蓝宝石，在我的真诚里悸动。

每一片花瓣，这时都照耀着它的光阴。

而此刻，北方的天空除了瓦蓝，没有

其他的颜色。使这里的树木不再

萧条，也使河流有了方向。

也让我们听到了苹果奔跑的声音，

为今年的春天划上圆满的句号。

这盛大的人间，把我们淡雅的青春装扮的

意象纷呈，从头照到了尾。

沿着河流的方向，让我们知道。有些

事物在河流里逝去，有的事物在河流里诞生

我依然喜欢蝴蝶、蜜蜂以及它们小翅膀的

歌唱。春天的百花开始凋零，只剩下

黄牡丹还在风中摇曳，这不是一种错觉。

对那些日子的回忆，慢慢侵蚀着我现在

的生活。好像这一阵紧似一阵的风，

让我慢慢想起往事。就像我窗外

的正定博物馆，并不传递古老的消息。

即使连它的月光都已经老了，在这个

时候。还有别的是我想过的，

被时间穿透的春风，薄如蝉翼。

让我在风声留下的春色里，抓住你的

孤独，这应该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此刻我们必须忍住：忧伤。月光留下的

一片又一片的落英，像我们的

错觉，没有内容。在这最后的时刻，

春天在窗外踱来踱去，总也不肯离去。

切入时光，倾听月光散开的声音，

把夜间的秩序打开。一段又一段的像轻轻

的民谣，也像出你浅愁暗锁的思念。

这一天，又像所有的一天，抖掉日历里的

记忆与浮尘。即使在遥远的山谷，

你也自顾自开放，只选素的白，尽染

故乡的画框。也像风，吹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有些东西无法知道，或不必知道，

羞于用苍白的文字叙事、表达或者抒情。

原谅我，已经忘了一些月光下的往事，

而它们总会缓缓地来临，像无数次一样。

每一缕月光，容纳所有的恨、悲伤，

以及温馨的时光。与此刻的槐花纠结在一起。

故乡那一片清凉的月光下，总有

母亲的一头白发或一碗饭香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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