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桑走了过来,摸着佩珍的遗体,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很久,他才含泪说:“小凤,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想开些。今后你不用担心,好在有我这个没用的姑夫,还有你的表姐相依为伴,苦日子总可以熬着过。”
碧如虽然同小凤曾有婚约,但她已身怀别人的孩子,况且看着族人一双双诧异的目光,他怀疑自己到底是否有信心同她相守一生。她的遭遇令人同情,但她的性格却难以相处。归根结底,她太任性幼稚,若是早点听从族长,依了朱家,孙家也不会遭此横祸。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尽管自己已渐渐长大成熟,然而却又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夜深了,万籁俱寂。观音堂内,再无哭声,静得令人心悚,只有几盏蜡烛在燃烧,发出淡淡的光芒。
窗外由漆黑一片到灰白,天色虽已放明,但依然黯淡无光,显得沉重而黯然,似乎在为死去的佩珍致哀。
在元吉的安排下,到得第三日上午,便将入棺下葬。于是,小凤披麻带孝随众人缓缓朝墓地走去。八名精壮男子虽是满身力气,但不知为何,抬着这口七尺之棺却显得格外沉重。看着行将入土的母亲,小凤又一次扑到棺材上蹬足大哭。此情此景,令人潸然泪下。
夫妻合穴后,便入土为安。很快一座新坟竖立在众人眼前。然后,她泪眼迷朦地在坟前点香烛,焚烧冥纸,以尽人之孝道。
小凤跪在坟前一动不动。族人都陆续走了,只有她依然跪在那里。碧如走了一程,见她仍在坟前,于心不忍。
他刚想转身折回,忽被一双大手牢牢拴住,“甭管她,”元吉的话中充满了怨愤,看来,他心里仍有一腔怒火,一时半载甚难消释。
但初恋之情令人难忘,碧如还是毅然回首,来到坟前,他照例朝师父之墓拜了三下,然后挽起小凤,含泪道:“小凤,如果师父师母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俩早日成亲,早生贵子。”
“呸!”小凤突然杏眼怒瞪,朝他大吼:“我落到这地步,你高兴了是吧?谁跟你结婚?你做梦吧,你……”
碧如一时被莫名的刺痛了心,愕然的目送她冲下山去,这情景,令碧如心酸。这一切,难道是苍天在弄人吗?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叔侄仨刚入座用饭,忽见彩珍急匆匆赶来,她那紧张而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惶惑。
“小凤不见了,求族长快召人寻找吧。求你了。”
按他的个性,他是不会轻饶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的。他阴沉着脸,似乎在深思什么,却没作任何表示,任凭彩珍苦苦哀求只是不理。
碧如在旁一看急了,忙跪下求道:“小凤纵有千错万错,也不该落到这般地步。只怕她一时想不开而自寻短见,求叔叔快派人寻找吧。”
碧林也跪下求道:“叔叔甭再犹豫了,人命关天呐。”
元吉沉思了下,仍未启唇,似乎他已铁心不理了。
天色已全黑,一阵凉风吹来,碧如突然打了个寒颤,他心头忽然划过一道不祥的阴影。他暗叫不好,连说:“不好,出事了。”然后发疯似地飞奔出门。
到了这时,元吉也不好再犹豫,于是他很快召集全族男子分头寻找。
“小凤,小凤!你在哪里,你快回来……”众人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久久回荡在山谷里,却无人回答。
天已经越来越黑了,看来小凤是凶多吉少了。兄弟俩怀着惶恐之情朝太湖南岸走去,来到湖边,只听呼啸的北风以及波涛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望着黯色的湖面,碧如心寒如水,难道小凤真的走了?命运为什么如此残忍?如此捉弄人呢?
他不顾一切地走下沙滩,突然他碰到了什么,拾起一看,他甚感颤栗,原来是小凤带孝时穿的那只白布鞋。她投湖自尽了?他奋不顾身地朝水中扑去,一边狂喊:“小凤,小凤!”
碧如哽咽着,是那样的拆肺摧肝,似乎寒冷的太湖水,都欲为她荡起涟漪。
碧林追下去死死拖住他,兄弟俩在沙滩上挣扎着,呼唤着……
作者简介:朱钧贤,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一个女人三个帮》《太湖英雄传》长篇小说,发表《决战太湖滩》《爱的波涛》《苏州人在香港》等网络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