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

         文/李生和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山下，山下

风展红旗如画

山上，点着的野灰冒着青烟

还有谁能把青草嚼出流水的声响

牛羊的汗味，还有土坷垃烧焦的香气

鼹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

没有了植被

庄稼就不怕杂草了吗

山下，大裤裆的小脚女人

踩着一尺高的兀凳

擀着一案又一案的面团

擀出十五的月亮

薄薄得照过去

看见黄昏的云霞

好大的锅啊！萝卜白菜寸寸的面叶儿

好大的一家子

额头上冒出汗珠

锅底朝天了，巴掌成了抹嘴的手绢

山上，猫头鹰把静谧的夜色

弹奏成乱糟糟的麻团

鼹鼠冒着死掉的危险

在庄稼地里匍匐前行

一边没有胃口地嚼着青稞苗苗

心里牵挂着那十八个

赤条条的鼠仔

月亮爬上古堡的号子墙

吴刚的斧子早已换成弓箭

远远的射向利牙森森的天狼

山上的山上

星星才是夜空的顶级打扮

是啊！星星降落时

谁给它梳妆

山下，那庄稼汉的大脚

套着蚱蜢舟一样的生牛皮鞋

倒杵在烫炕上鼾声如雷

明亮的光头见证了剃头匠的手艺

太阳超过了树梢

大脚男人的梦

凭空造出了一片美妙的海市蜃楼

三寸金莲的女人

在油灯下一针一线

缝补男人破烂的皮袄

不时瞄中几个肥胖的虱子

一针下去屡屡得手

挑到灯芯上

砰，满屋里飘过一缕烤肉的幽香

东边的一排破草屋里

传来儿媳们压抑的呻吟

又要添孙子了，好多好多的孙子

然而，小脚女人依旧看不惯

儿媳们那双丑陋的大脚

山上，猫头鹰进入了梦乡

鬼头鬼脑的仓老鼠儿

欢快地寻找那些没有发芽的种子

它反复观看自己的身后

非常抱怨屁股蛋蛋

光秃秃的没有尾巴

那个夜行的乞丐

在山脊的臂弯里

蜷缩在早已淘汰的防空洞中

梦里的那个寡妇

就住在山下两间草棚子里

他的梦呓是要盖出三间带楼的瓦房

让她六畜兴旺，儿女成群

山上，夜空里一声巨响

闪电耀眼地击碎了封闭的土地

雷后的猛雨浇灭了那腐朽的传统

乞丐迈开脚步兴奋地向海边奔去

山下，小脚女人欣赏着自己的三寸金莲

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去吧！大脚男人

大山里住的下绵阳山羊

去吧！儿子儿媳

大城市才是致富的摇篮

看那田家的寡妇

穿金戴银的日子过不了多时

山上的流云不再徘徊

山下的流水更加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