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逢如梦佳期时(散文)
芦荻秋
科举考试史上曾有“千年科举第一名榜”之说,说的是北宋仁宗嘉佑二年安排进行的一次进士科考试,主考官是文坛领袖欧阳修,阅卷人是宋诗“开山祖师”梅尧臣,榜单上有唐宋八大家中的苏轼、苏辙、曾巩,还有理学家程颢、程颐、张载,同年中,之后相继执宰辅者众多,可谓群星璀璨,煌煌巨榜!苏轼,是这一榜的第二名,俗称榜眼,文学巨擘,当时的许多文人才子愿意跟他攀上关系,他也很爱才,乐意提携后人。苏府门生众多,有苏门四学士、苏门六学士、苏门后四学士之说。这里边有黄庭坚、秦观,还有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个个文学大咖,叹为观止。秦观,字少游,文章写得棒,填词更是一绝,被尊为婉约派词宗。他的词《鹊桥仙.纤云弄巧》这样写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的这首咏七夕节的节序词,熔写景、抒情、议论于一炉,通过牛郎、织女爱情的神话故事,讴歌纯洁、坚贞的美好爱情,跨越时代,跨越国度,在文学地位上,堪与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同辉。
汉民族文化源远流长,民俗有约,农历七月初七是“七夕节”。七夕节在我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说它不大是因为四大传统节日不包括它,说它不小,是因为许多美男靓女特别是有情人很在乎它。要说清楚七夕节,必须先说星期,说星期又同样绕不过“7”这一数字。
神秘的数字“七”
古人眼里的数字“七”,是一个特殊数字,甚至还带有神秘色彩,许多重要词汇与之有关,如七星、七情、七色,诗词中的七律、七绝,还有这牛郎、织女相会的的七夕节。人死后以七天为一时间单元,隔七烧纸,祭奠故人,直至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完,如此这般,个中原因,难以穷究。可以看出,“七”这一数字,关联的多为生死离别、爱恨情仇一类掌故。国人心中的梦魇“卢沟桥事变”爆发的日子恰巧也是“七七”,含两个七,尽管是阳历,但也颇为耐人寻味。据说,跟小鬼子硬杠的国军第29军扩编后形成的三个军番号分别为第59军、第68军、第77军,就其数字来讲,十位数与个位数相加都是14,分别明含或暗含“七七”,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
与“七”对应的“7”叫阿拉伯数字。我们现在使用的阿拉伯数字,本应该叫印度数字,由0、1、2、3、4、5、6、7、8、9共十个计数符号组成,它的版权归印度人。印度数字因为是在某一时间段经地处波斯湾周边的阿拉伯人传到地中海沿岸的欧洲国家,推开使用后,大家误以为二传手阿拉伯人是发明者,遂将错就错,“阿拉伯数字”的说法谬传至今。有记载,这阿拉伯数字登陆中国的时间是在清光绪元年(即公元1875年),对应之,按汉语习惯,我们还分别给出“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的大写。此前很长时间,祖祖辈辈计数使用的是“算筹”和珠算(此处不做详解),写文章或安排其他事项排序则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天干顺序进行。
中西有别的“星期”
农历七月初七做节,至少有七、八个别称,如乞巧节、七姐节、女儿节等,其中还有一个别称叫“星期”。“星期”本是我们的一个土产词汇,其意义原本不同于西方的星期概念。
先说西方的星期。天津话,嘛玩意为星期?星期,又叫周,礼拜和周末是其衍生词。在西方,星期是一个时间单位,也是制定工作日、休息日的依据。资料显示,星期作为时间单位概念最早起源于古巴比伦(古巴比伦与古埃及、古印度、中国并称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巴比伦地处著名的两河流域(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现今的伊拉克是其核心区域。巴比伦人把一个月分为4周,每周有7天,一周为一星期。从星期日开始,这七天依次被称为日曜日、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世界通行的以7天为一工作时间单位、星期日休息的星期制,其确立者是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大帝,时间是公元321年,该时间点上的中国正处于东南方的东晋和北方的五胡十六国并存混战阶段,大一统的中华不复存在。因为不是天文学家,作者只能简短解说。星期制首先流行于罗马、希腊等地,传播东方的日本以后,一周7天分别称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日曜日,星期制是从星期一开始。
在实行星期制休假以前,过去我国公职人员的休假主要借助春节、清明、端午以及重阳节等传统节日放假来安排,还有就是借执行“丁忧”制度长时间集中休息。所谓丁忧,就是许多朝代对在职人员遇父、母等直系亲属去世,允许当事人在家守丧三年(其实多为27个月),三年之后再恢复上班,工龄连续计算。其他形式(比如沐浴日休息)的休息安排,各朝代做法不一。作息意义上的星期概念传入是在明末清初,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政府在宣布停止乡试、会试,废除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后,西学中用,把七日一周制定为本土化的“星期”。辛亥革命后,中华民国采用公历,星期制才逐渐推行开来,但由于时局动荡,执行起来很不连贯。解放后,新中国对公职人员的休假安排是每星期(周)休息一天。1994年,开始实行“大礼拜”和“小礼拜”的“单双轮流休息”制度,即这一周休息安排休息两天,下一周安排休息一天。1995年3月,国务院令再次宣布,自当年5月1日起,全国实行5天工作制,每周休息两天,自此,“双休日”做法推行开来,沿用至今。
再说我们自己的星期。我国历史上的星期说法概念有别于以七天为一周的时间意义上的星期涵义。流行的说法是,民间传说农历七月初七夜晚是牛郎、织女相会之期,牛郎、织女是天上的星宿,分别称为牵牛星和织女星,两星相会,所以称为星期。这样一来,把牛郎、织女相会的七夕称为星期则顺理成章。也可以说,俗称的星期是为七夕节量身定做的专用词汇。

我心中的七夕节
七夕节是中国传统节日中最具浪漫色彩的节日,历代文人、名家不惜笔墨,大做文章,以七夕为题材的佳作有不少名篇。把牵牛和织女作为两颗星宿来写,在《诗经》里和汉代的《淮南子》中都能找到相关文章。魏晋年间,牛郎、织女故事已基本定型,描述的织女也进一步人格化,只是彼时牛郎、织女都还是天人。“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在唐朝诗人白居易这里,七夕成了定情的代名词。“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郎,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在唐朝另一诗人孟郊的笔下,牛郎、织女已开始隔河相望,据此可以断定,唐代以后的文学作品已把牛郎认定为一个凡人。
完整的故事是这样,肉眼凡胎的牛郎无法渡过天河与织女相会,只能在河对岸与织女遥望喊话,这场景感动了喜鹊,无数的喜鹊用五颜六色的躯体合力搭起一道彩桥,彩桥也叫鹊桥,方便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为避众怒,王母娘娘也自找台阶,允许牛郎、织女在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晚上见一次面。这便有了秦少游的《鹊桥仙.纤云弄巧》。牛郎、织女凄美哀怨的爱情故事,已广为流传2000多年,赚足了青年男女的眼泪。
在我有限的文学知识记忆里,中国古代的爱情故事如梁祝化蝶、白蛇报恩、天仙配、孔雀东南飞等,还有这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次面的鹊桥会,大都是悲剧,无一不悲情,无一不凄美,何以如此设计,总叫人寸断肝肠?对对有情人历经磨难终不成眷属,究其原因,不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就是因为长辈特别是女性长辈的豪横干预,最终导致一幕又一幕的悲剧发生。想想也该明白,时至今日,不仍是这样吗?
我忽发奇想,“七夕”节的主角牛郎和织女两情依依,千年万年,虽说一年才能见一次面,但毕竟双方还能见。红尘之中的恋人一旦分手,往往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者,纳兰性德有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年见一面,或许更加充满期待,充满诗情画意。
农历丙寅年(公元1986年),虎年,公历平年,恰巧又是联合国国际和平年,但这个年份对我却是流年不利,半点也不平和。这一年的七夕节前后,大学毕业、年方22岁的我误打误撞、跌跌撞撞地来到本不应是我工作首选的小城市,被动接受原本不喜欢的职业安排,屋漏又遭连阴雨,风花雪月一场空,输光了一切。那一刻,日月无光,星辰昨夜,前路无知己,谁也不识君,清冷月光下的我,“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心中凄凉无比,堂堂五尺男儿几被无情岁月吞噬。真个是龙遇浅滩,英雄落寞。庆幸的是,上天眷顾我,绝望之际,“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月朦胧,鸟朦胧,我依稀看到一尊美丽的身影在缓缓走近我……,大概这才是我命中注定在水一方的“所谓伊人”!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何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一刻,我终于相信,天上人间,到底人间欢乐多!
作者简介
赵洪宪,男,笔名芦荻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邢台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任邢台市教育局一级调研员。作品散见《散文百家》《清风》,中国教育报、河北日报,人民网、海外网、华人头条、中国教育新闻网、腾讯网等纸媒和新媒体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