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列耶夫诗（二首）
马家骏译
康斯坦丁·费多罗维奇·雷列耶夫（К.Рылеев，1795—1826）十二月党人北社领袖，武装起义失败后，被沙皇绞死在彼得-保罗要塞。他是十二月党人诗歌的代表，写有《致宠臣》（1820）、一组《沉思》（1821-1823）、《歌曲》（1824）以及因就义而未完成的代表作——长诗《沃依纳罗夫斯基》（1825）。1958.9.12. 人民文学出版社周汝昌来我家，约我译《雷列耶夫诗选》，终因参加大跃进、学术批判、上山下乡而不果，但译了《沉思》中的《叶尔马克之死》（1821）[由于唱此歌而感兴趣，但也未译完] 和《歌曲》。后者参考他人译文片断，我的全译载拙编《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作品选》（1961，陕西师范大学出版）。
叶尔马克之死
狂风咆哮，暴雨喧腾，
黑暗中闪电在飞舞；
霹雳不断地轰鸣，
风在荒林中发怒……
在森严而阴郁的国度，
以荣誉心去争荣耀，
在依尔兑什野岸荒渚
叶尔马克静坐沉思着
他工作和胜利的、
有名的光荣的伙伴
在伸展开的天幕下
在槲树旁无虑地睡了。
英雄沉思：“噢，朋友！
在呼号的风暴中睡吧；
黎明，唤醒你随我的声音
投向光荣或招来死亡！
你们好好休息；甜蜜的梦
也安慰着勇敢的暴风雨；
在梦中他忆起光荣
和倍增战士的勇力。
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在掠劫中采黄金时，
为神圣的俄罗斯牺牲时，
谁又想到了它呢？
用自己和敌人的血洗掉
整个狂暴生活的罪孽。
为了胜利，不愧得到
亲爱的祖国的祝福——
死对我们并不可怕，
我们实现了自己的事业：
西伯利亚臣服沙皇，
那我们——没在世上白活！”
但他命中已经注定
列入长眠的英雄之中，
只好怀着遗憾的心情
好奇地看看罹难的人。
狂风咆哮，暴雨喧腾，
黑暗中闪电在飞舞；
霹雳不绝地轰鸣，
风在荒林中发怒……
依尔兑什奔腾在峻峭的岸间，
白浪高高地掀扬，
呼号拍岸而又散成飞沫，
击打哥萨克的独木小舟。
勇敢的近卫兵领悟
首领的安祥的梦境，
库丘姆！不仅仅是风暴
来警告他的灭亡！
库丘姆率着大军
前来偷袭帐篷，
秘密接近英雄队伍
后边跟着鞑靼人。
他们手中挥舞利剑，
鲜血染遍了整个草原。
在英雄战士愤怒迎击中
英雄的队伍不幸牺牲。
叶尔马克从梦中惊起，
为了逃命跃入波浪中。
波浪带着他的灵魂
冲它到远远的岸边。
依尔兑什河汹涌怒吼，
有力地掀起狂涛。
叶尔马克冲过巨浪，
用劲地在水中划进。
暴风雨疯狂怒号。
汹涌的波浪映着月光，
浪花里飘着尸体，
青铜的甲胃在闪光
……
歌 曲
哎！就是在祖国
我也觉得厌恶，
人们都处于奴隶地位，
遭到悲惨的命运，
难道，永远这样生存？
俄罗斯人民
会永远是老爷的附属品？
到何时，人们
才不会像畜牲
卖给别人？
是谁使我们沦为奴隶，
是谁赋予我们老爷以爵位，
在我们
穷苦人的头上
飞舞鞭子？——
他们从我们身上剥去两层皮：
我们耕作，他们坐享其成；
人民的
自由
被老爷们的暴力剥夺。
被暴力剥夺了的东西，
我们要用暴力夺回。
这才能
自由自在地
过着古代那样的生活。
可是现在那些君王
无耻地掠夺着我们。
用欺骗
把我们的钱包
装进了他们的衣袋。
老爷们勾结县法院
和教区的神甫，
用流放、审判
愚弄我们，
使我们疲于奔命。
农民在法院里
根本找不到真理，
没有钞票，
法官装聋，
没犯法也判你有罪。
要想上法庭，
先得贿赂看守人。
递状纸，
讨回信，
一切没钱是不行。
那里每个人，
为了金钱昧良心。
不管法官，
陪审官，
还是书记员。
沙皇用杂税苛捐，
把我榨成面包干：
一会儿是修路，
一会儿要税钱，
弄得我们倾家又荡产。
在沙皇王冠掩盖下，
掺毒的美酒待人民。
命令人民：
只要为用水，
就得缴四倍的税银。
俄罗斯变得一团糟！
愿老天明鉴：
所有一切计谋，
全在阿拉克切也夫
这个大祸首。
他唆使沙皇，
沙皇就签署法令。
对他说来是玩笑，
可是要了我们的命，
叫人厌恶哎哟哟！
天高，
皇帝远，
我们可不是
三岁小孩，
自己的事自己会办。
（译自《雷列耶夫诗选》）
臧平立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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