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近照
个人简历:姓名:刘津香1952年2月11日出生于天津市。1959年~1965年天津市和平区华安街小学上学。1965年~1969年天津市第六女子中学上学。1969年4月12日~1971年6月12日内蒙武川庙沟土城村插队。1971年6月~1972年10月内蒙呼和浩特市饮食服务公司综合饮食服务部餐厅服务员。1972年11月~1974年12月学习、实习。1975年1月~1986年12月呼和浩特市饮食服务公司医务所护士。1986年12月~1993年天津市药用玻璃厂保健站护士。1993年下岗,后退休至今。

《幸运的我》之四 上山下乡 文/刘津香
1968年7月8日,小二楼的大哥和他天津十八中的同学去内蒙乌拉特前旗插队了。1969年初,我们1968届的初高中毕业生开始毕业教育。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坚决服从分配。1968届的初高中毕业生的分配方案终于定了,全部上山下乡。后来,知道了我们学校上山下乡的去向是内蒙武川县。
我把学校的情况和父母讲了,很多天父母是沉默的。有一天晚饭后,爸妈把我叫到里屋开了一个三人会议。妈妈说:上山下乡我们支持,可是你从小体弱,我们很不放心。不如你回咱老家(我的老家是河北省徐水县的),老家离天津近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你回来都方便。再说,老家有亲戚能照顾你。我说:我不回老家,投亲靠友没出息,我坚决服从分配,和同学们去内蒙。爸妈看我态度很坚决就没再说什么,我说:我明天就去退户口。爸妈无语……
第二天我拿着户口本到清和街派出所,接待我的是一位年轻民警。他问我:你多大了就上山下乡?我说:17了,你看户口本。他说:回家好好商量商量,退户口容易。撕掉你的户口再上可就难了。我说:我们家开过会了,商量过了,你把户口给我退了吧。他又和我说了很多,就是不大愿意给我退户口。我态度坚决,好话说尽。最后,他终于给我办了退户口手续。
我拿着退户口手续到了学校,到学校才知道我是我们班第一个退的户口。领了绿被面、白被里、棉花;黄棉衣一身、黄简绒帽子。我开始采买生活用品,妈妈和小二楼的婶娘们一起为我缝制着铺盖和棉衣。复制着大哥走之前的一切,只因我是女孩子,妈妈和婶娘们唠唠叨叨的嘱咐着我。

这是由天津市和平区革命委员会给我发的的上山下乡证明。

这是1969年4月12日离开天津之前,我穿着黄棉袄、戴着简绒帽子拍的照片。
1969年4月12日天津站,绿皮火车上是青年学生,车下是送别的亲人。当列车就要开动,车上车下哭声一片。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哭我早已见惯不怪,这时我看到父亲无声的流泪。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扯了一下那么痛。那年、那月、那天、那一时刻、那个画面,我终生难忘。

这是1969年4月12日我们离开天津赴内蒙武川插队那天的日历。

这是送我们离津时家属的站台票。

这是1969年4月12日天津站的照片。

这是1969年4月14日内蒙军区的军用卡车拉着我们翻越大青山。
我们乘火车,坐汽车,搭马车终于到了我们插队的武川县庙沟公社土城村。到了土城村我就傻眼了,我没有看到蓝天白云,绿色的草原,雪白的羊群,牧人骑在马上高歌放牧如诗如画的美丽画面;映入眼帘的是荒山秃岭,土路、土房、土墙和土炕,土城村就在山沟沟里。因心中的期待与实际相差甚远,也因想家我哭了,哭的那么伤心……

上面照片是60年代的土城村。
我们从小在大城市长大,到了晚上无论家里、学校、商店、街道都有电灯照明。但是,土城村没有电。到了晚上,屋里、院里、整个村庄全是黑的。时时传来狗叫,偶尔也会有狼嚎。我们知青小屋只有一盏煤油灯,闪着微弱的黄色的光。遇到刮大风的天气,狂风卷着沙土,呼呼作响,似乎要把小屋的房顶掀开。我们害怕极了,把被子拉紧,缩在土炕上,盼天亮。

这是土城村的井。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似乎习惯了这里。晚上我们在煤油灯下给远方的亲人写信,缝补衣服,说着悄悄话,有时还轻轻的唱歌。那盏煤油灯似乎亮了很多,它照亮了整个小屋,也照亮了我们的心。
武川盛产莜麦,粮食以莜面为主。早上莜面糊糊拌炒面;中午蒸莜面烩土豆;晚上小米粥,炒莜面。如果老乡给了咸菜,那就像喝酒有了火腿肠,美死了。
刚到土城村队长派专人给我们做饭,后来我们学着做莜面。刚开始搓的莜面条有手指粗,慢慢的我们学会了做莜面。学习烧灶火时,由于不会点燃灶火,更不会烧火与风箱的协调。有时刚刚点燃,一拉风箱反而把火吹灭了。后来,我们找要点,终于把灶火烧旺,把莜面做熟,把自己养胖了。

土城村女知青左起:王璇、张玉环、刘津香(本文作者)
我们这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学生,哪里干过农活。我们刚到内蒙时正是播种的季节(因内蒙是寒区只种收一季),队长给我们派了给土豆抓粪的活。在播种土豆时,前面一个老乡用牲畜犁出一道沟,后面一个老乡把切好的,带芽的土豆块扔在沟里,我们知青每个人胸前挂一个箩筐,里面装的是马、牛、羊、猪的粪便,我们用手把这些粪便扔在土豆块上。刚开始觉得真恶心,回到知青点连饭都不想吃。后来习惯了,回到知青点洗洗手就做饭吃饭。再后来,觉得那些牲畜的粪便不那么恶心了,还有一种草的清香。干农活让我们深深的体会到,一根莜面、一个土豆的来之不易;一羹一餐都是汗水换来的。

这是我穿着蒙古袍在察素齐拍的照片。左:1970年春节前;右1971年春节前。
随着季节,我们又学着除草、收割、场面上的活。父老乡亲们耐心教,我们认真学。时间不长,我们从学生变成了新型农民。同时,我们和乡亲们已是水乳交融,我们是土城村的村民了。

这是我插队时穿的衣服,背过的挎包。
1970年夏天我病了,头晕、不敢睁眼。自己一个人到武川县医院去看病,只测了一下血压就确诊了“低血压”。从武川县医院出来我没有回天津,又回到了土城村。按说回天津调养身体最好,但是因病回了天津,今后还要再回内蒙,父母该有多担心啊。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又回到了土城村。在土城村休息了20多天,在这20多天里,我的同学、知青战友王璇、张玉环精心的照顾我。她们上工之前把开水烧好,嘱咐我什么都不要干。她们收工回来还要做饭,做好饭第一个端给我,不知有多少次我含着眼泪吃她们做的饭。
还有,我们几个女知青住在大队马贵蛇院里。同学们上工去了,大嫂总要过来嘘寒问暖。我们房前住着邢四叔叔家,婶婶和他们的两个女儿经常过来看我。做了差样的饭就让我的好友秀女 给我端过来,他们一家对我很是关心。在大家的呵护下,我休息了20天左右就又参加劳动了。但那20天的经历,让我终生难忘。

这是我的好友土城村秀女年轻时的照片。

这是秀女的近照。
1971年6月12日,我离开了土城庙沟武川,首批选调到呼和浩特市工作。知青岁月只有2年2个月。2年2个月在人生旅途真的太短暂了,但是这2年2个月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因为,她是我人生迈出的第一步;是我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第一站;是我人生“全面运动”的热身。
我珍惜这2年2个月的经历,上山下乡的亲历者,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经历。所以对此事的感受、认识有所不同。就我个人而言,失去了学业,没有文化,没有知识是最大的损失;再则,还未成年,经历了很多磨难,回想起来自己都心疼自己。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这2年2个月让我感到幸运的是,有了终生的挚友王璇和张玉环,让我有几千里之外的好友秀女;同时,让我记住了终生魂牵梦绕的土城村、庙沟、武川、呼和浩特、内蒙古;更幸运的是,有这2年2个月的历练,今后的人生坎坷都不是事。我感恩我经历的年代,我们这代人用自己的青春岁月燃烧了火样年华,我们不负时代。
愿今后再也没有,没有知识的知识青年。社会实践,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应该学有所成,理论联系实际;成年去工作,自食其力。愿我们的祖国明天会更好!
于2023年8月8日中国天津(全文2552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