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吹拂的寒风，如同利剑一样穿透心灵；

       遇上这种鬼天气，那弯弯的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

       漠漠的广袤天宇，飞鸟们早已飞得销声匿迹无踪无影；

       寒风不停地吹着，无论遇上什么东西它都发出尖叫的声音。

       寒风总是从通往村落的几条小路上，奔袭而来。在接近村落时，那各路诸侯就开始合围、攻击。许多脆弱的事物，孱弱的人，在它的面前，被它击倒，或是成为俘虏。

        我的故乡八仙营，不知历经了多少次寒风的吹彻，那枯黄的树叶，就像深秋的一句句梵语，在风中展示了它的内涵后，才缓缓的落在地上，才算完成了它的一种使命。

        风在吹拂着，一路上寒气逼人；

        我依然无语，在孤独中强忍住了寒冷；

        而那股寒风，却更加肆无忌掸的在呼啸奔腾；

        它气势汹汹，从原野上狂奔而来仿佛要透入我的骨髓。

        悲壮、凄美的落叶，一生中抓住了多少阳光、空气、雨水呢？而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一如历经沧桑的老人，在瑟瑟的寒风中默然矗立着，任凭寒风刺透那僵硬的躯体。树们以不同的姿势站立着，让我去解读，去感悟，去沉吟。

        除了树，还有枯草，那些生在山坡上的，长在沟壑里的；立在野地里的，爬在河埂上的；站在小路旁边，靠在防背后的草，都一起枯了。在寒风的肆虐中，这些纤弱的野草，是难以张扬它们的生命。

       随着草枯的，还有各种花朵，也还有一些人们。每年，村落里总要衰老几个，或者死亡几个，还有夭折的。那曾经鲜活、美丽的生命啊，我对那些生死无常感到吃惊，但又无奈。我深知衰老与死亡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我想:这大概是因了寒风吹彻的缘故吧？我曾经幻想着，要是能在村落的周围筑起一道像长城一样的城墙来防护村落，那该多好啊！可是，每天吹刮的寒风，总是吹破我的幻想。孤寂、陈旧、苍老的村落，依然被寒风袭击着，仿佛要吹走这个古老的山村。

        天老是阴沉着，仿佛是一部难以读懂的自然哲学，或是一部晦涩的宗教经典。村中那些老人的脸，只因了这沧桑的岁月，因了人生的苦，也是一样的深奥、难读。我曾想着从村落里一位百岁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中，读懂岁月的沧桑，人生的真谛。然而，我读出的，却是一种悲伤、凄凉、烦心。

        寒风一阵阵吹过，月牙也感到寒冷；

        抬起头遥望树枝，恍惚中徜徉着一个清影；

        在满山遍野之中，总是听到那种凄厉的喊叫声；

        四季在不断轮回，寒风中不知有多少人读懂岁月的飘零。

        有一年，从外面来了个老人，身上穿着厚厚的破棉袄。据说他是从东北逃荒来的，人们觉得他可怜，便在村里找了间破草房收留了他。

        老人对我们描述了大西北的那种特大的风沙，比袭击村落的寒风不知要大多少倍。从他的描述中，我凭着自己的想象，预感到了那嘶吼、咆哮、狂呼的大风，正在席卷大地上一切的东西。狂风是那么狰狞、恐怖；是那样的残暴、专横；是那样的野蛮、无情。

         也许，老人来到这里，该会安度晚年了吧？可几个月后，老人还是被寒风冻死了。当人们把他的尸体上从破草房里抬了出来的时候，呜呜吼叫的寒风，还在掀着他的破棉袄，好像还有某个部位，没有被吹透似的。

        这个从大西北来的老人，最终还是死在寒风中。他的坟墓埋在村后的一座光秃的山上，一任风吹雨打，一任雪霜侵袭。我几次从他的坟边走过，竟然没有长出一株草来，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

        一场霜降，就会有一场寒冷；

        一场寒风，就会有一片黄叶凋零；

       一场幽梦，就会有一份深藏在心中的真情；

       一场邂逅，就会有一次难让人以忘怀的海誓山盟。

         我还记得，在几十年前，这个村落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那时，我刚好读小学，认识了一些汉字，那是在寒冷中学会的。

        那些文字对今天的我来说，是何等的珍贵呀！由于天气寒冷，村落里的许多小孩都出去捡柴生火取暖。我在一棵树下为捡一节树枝，与个小孩打得难解难分。

        我被他撕破了衣裤，他被我打得鼻青脸肿。而寒风不顾我的寒冷，呜呜的吹刮着，像是在嘲笑，也像是在挖苦。我抬头一看，只见寒风将奶一口家的破房子掀了个天窗，把地上的枯草吹得满天都是，还将二狗家的稻草提了扔在树上、河中、房顶。

        呼呼呼，呼呼呼，我感到天在旋转，地在摇晃，人也在晃动。寒风真是吹到人的心灵中了，寒风将苦难的滋味全灌在人们的躯体中了，寒风试图以它的意志，改变这个古老的山村。

       有一天早上，寒风挂在村落外几棵苍劲的树上。日日日的吼叫着，那天，村里出现了几件怪事:

         村头的马二爷睡到半夜，被一个妖艳的女人喊起来，悄然而去，神秘的失踪了；

        一间破土房里来了一只红狐，那盈盈的叫声，犹如少年的呜咽。好奇的人们跑来围打，却见到一股青烟流去；

        刘家走失了三年的老牛又回家了，那哞哞的叫声，仿佛是从远古传荡而来。在村落里不断地跌宕，然后又彻底跑出了这个古老的山村；

         也不知为什么，山村总是清秋孤寂，寒气袭人。有好多的事情，总是难以忘怀，就连一些目不识丁的老人，也想一笔一划，写这世间的恩怨仇情。

        这个古老、贫穷、偏僻的山村，流传着如同《聊斋》中的神话故事。一些年轻人在清冷的房屋里，通宵达旦的坐着，企盼有一次旷世的艳遇。但寒风一次次将他们的企盼撕破，而且毫不留情。

       在寒冷的岁月里，村落里的一些人开始外出谋生。他们在走的时候，能带走的，不过是一些旧衣旧裤，一些坛坛罐罐；不能带走的，就是那几间破旧的房子，那几亩瘦地。

        我曾经喂养过一条狗，那是村里的一户人家扔下的。我从他家门前经过时，狗早已饿得奄奄一息。不知啥原因，我竟发起慈悲来，就送点吃的给它。这条接近死亡的狗，竟从眼里涌出几滴泪水，那种感激之情是难以表达的。而他也常常跟着我，摇尾乞怜。

       从此，我每天喂它两次。渐渐地，我们之间都消除了敌意，取得了信任。

        然而有一天，这条狗跑到我家门前来，将头对着我点了三下，尾巴也摇了三下。我以为它饿过了，就转回家中拿了些食物给它吃。谁知狗转身走，我知道，它是要去寻原来的主人。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在心里骂道。然而，我又想:这狗是多么的忠诚啊，它不嫌弃原来的主人清贫，一旦有了消息，就会去寻找。而有的人却是真正的忘恩负义，当你将他的难解除之后，马上会离你而去，甚至还要将你踏进十八层地狱，这就是丑陋的人性。

        寒风在呼呼的吹着，雨在敲打着房顶；

        在夜空中月光清幽，人们误以为那是一种幽静的爱情；

        在那时光的沙滩上，那寒风总是在吹奏着我们难眠的情绪；

        而在那条老河之中，却漂浮着我的惆怅和一种随时波动的激情。

        那种枯萎的岁月，不知有多少狗被遗弃，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我的故乡曾经出现的事情，到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的可怕。当寒风总是和人过不去时，它总是要显示自己的本领。

        有好多人没有从寒风中走出来，但我走出来了。那昔日子吹彻的寒风，吹进了我记忆的深处，吹进了我的心灵。也许，正是由于那一场场寒风的吹彻，才使我有了今天这颗苦寒的诗心。

       寒风不再吹拂了，原野上的树叶也不再飘零；

       树木们依然苍翠，四季里的那些芳草也是绿绿茵茵；

       昔日的苍劲大树，仿佛已经生长了出许多新的茂密枝叶；

       花草在簇簇生长，故乡辽阔美丽的原野上早也是色彩缤纷。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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