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就赌！”碧如猛然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她：“赌谁先卖掉杨梅，赌谁赚得钱多，怎么样？”

“好，赌就赌，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说话间，已不知不觉踏进光福镇。时值民国初年，虽是乱世之秋，但平日街上行人甚多，集市贸易还算是繁盛，只是货价极不稳定。

眼下是山里人上街赶集卖杨梅时节，市面就比往常热闹些。碧如为人精明，小凤为人机灵，两人同时将目标选定在上街十字路口。但小凤趁碧如不备抢先一步将摊设在最佳位置。碧如见她已捷足先登了，本想换到别处设摊，但怕出意外，便换到大街对面。卸下担子，虽觉一身轻松，但已是汗流浃背。

“喂！啊要买杨梅，又甜又大的甜山采鲜杨梅！”两人掀开封盖扬起嗓子大喊。

只见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伙子朝小凤的摊位前走来，他俯下身瞧了下篓中的杨梅，然后尝了一粒，连说好吃。小凤悄眼看了下对面的碧如，见他摊位前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禁暗喜道，阿福哥你今儿是输定了。她回过神来，见那青年正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脸上不由一热，她沉吟了一下，忽然问：“你要买几斤？”

那人做了个手势说：“称十斤！”

小凤欣喜若狂，心想，第一个生意就是个大买家，照此速度，要不了几回便卖完了。她急忙给那人称了十斤。小伙子付完帐便匆匆离去，但不时回首朝她微笑，小凤自也不去理会。紧接着又有几人前来购买。只见一中年妇女随手尝了一颗，问：“这杨梅啥价钱一斤？”

小凤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旁边那些陌生又踌躇的目光，冲口而出：“一块铜钿一斤！”

但见那妇女转身就走，“一块钱一斤，太贵了，我不要了。”

紧接着余人一哄而散。小凤心下一惊，情急之下，她居然急中生智，拦住那妇女笑着求道：“求求你卖我的杨梅吧，我的杨梅可是刚采下的甜山杨梅，价钱还可以便宜些。”

那妇女见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顿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本地有个规矩，叫做苏州人煞半价。”

小凤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低声沉吟道：“5毛就5毛吧。”

于是她按半价出售，余人见状转回购买，一时间，摊位前涌来了好些人。

小凤又要称秤又要找钱，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无意间被搓掉了好些零钱。很快，她篓中的杨梅已所剩无几。趁一个空档，她朝对面的摊位前注视了片刻，见他篓中还有好些杨梅，她一阵惊喜，随即便开始低首数钱。

碧如见她几乎已销售一空，而自己筐里还有大半篓子。他心中一急，刚想挪动摊位，忽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掠进他眼帘，他定睛一看，发现是王家父女。碧如本能地朝他们招手致意。但见彩云朝他投来一个微笑，这笑容太迷人，太诱人了。他不禁心事潮涌热血沸腾。片刻，他突然灵机一动，朝彩云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王彩云何等聪慧，她年纪虽稚，但一下就明白了碧如之意，于是朝她父亲递了个眼色，然后扬声吆喝道：“快来买呀，又甜又大的甜山大杨梅！”

但路人只朝她看了几眼，并未理会。伯乐也知道，她只是个孩子。他轻轻地长叹一声，这时，伯乐嫣然回首，看见有几个熟人正朝这边走来。于是，他主动上前打招呼。说也真神，他居然将那些人引到碧如摊前，伯乐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同时碧如也笑脸相迎好话说尽，双方配合默契，可谓相得益彰。

本地人喜欢凑热闹，大家见碧如摊前围了好多人，便纷纷上前争相购买。彩云见他手忙脚乱，怕他因此搓掉铜钿。于是，主动帮他收钱找零。仅用了一盏茶工夫，碧如筐中的杨梅便销售一空。

见此情景，小凤气得将剩余的几斤杨梅倒进旁边沟里。她见彩云还在低首帮他数钱，妒火更盛，忽见她拎起空篓便朝彩云身上飞了过去。这一下她使足了力气，只见竹篓挟着凌厉风声直朝彩云头顶飞来。如被击中头颅非死必伤。这时碧如却早已在注意她了，见此情景，暗叫不好，情急之下，忙运气于掌，待空篓飞到时，便伸手一接，快如闪电般接住了即将闯祸的竹篓。

作者简介：朱钧贤，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一个女人三个帮》《太湖英雄传》长篇小说，发表《决战太湖滩》《爱的波涛》《苏州人在香港》等网络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