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学者赵玉霞为您讲述聊斋故事之三偷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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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川学者赵玉霞为您讲述聊斋故事之三

偷桃

蒲松龄原著赵玉霞译并评

我童年的时候，一次到济南去参加考试，正好遇到过春节。按旧风俗，春节的前一天，各行各业做生意的，都要抬着彩楼，吹吹打打地到布政司衙门去搞祝贺演出，这叫做“演春”。我也跟着朋友到那里去看热闹。那一天游人很多，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大堂上坐着四位官员，都穿着红袍，东西两面对坐着。那时我年纪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只听得人声嘈杂，鼓乐喧天，震耳欲聋。忽然有一个人，领着个披散着头发的孩子，挑着一副担子，走上堂去，好像说了些话，人声鼎沸，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看见大堂上的人都笑。接着，就有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大声传话，让他们演戏。那个人答应着，刚要演出，又问：“表演什么戏法？”堂上的官员们相互商量了几句，就见那穿黑衣的差吏走过来，问他有什么拿手好戏。那人回答说：“我能让时令颠倒，生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差吏禀报给官员们，一会儿又回来，对着那人大声说：“老爷们让你表演取桃子。”

那人点头答应了，脱下衣服盖在竹箱上，故意装出一副埋怨的样子说：“官长们实在不明白事理，眼下那冰冻都还没化呢，叫我到哪里去取桃子呀？不去取，又恐怕惹得老爷们生气，这可怎么办！”他的儿子说：“爹爹已经答应了，又怎么推辞呢？”耍把戏的人为难了一阵，说：“我想好了。眼下这初春天气，到处是积雪，人间哪里有桃？只有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一年四季不落叶，或许有桃。非要到天上去偷不可。”儿子说：“嘻！天那么高，又没有台阶，怎么上去？”耍把戏的说：“我自有办法。”说完，就打开竹箱子，从里面掏出一团绳子，大约有几十丈长，从里面理出一个绳头，向着空中一抛。只见那绳子竟立刻悬挂在天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它牵住了。他就这样不断地往上抛，绳子就不断地往上升，不长时间，已经升到飘渺的云端里，手中的绳子也抛完了。他就招呼儿子说：“儿子啊，你过来！我老胳膊老腿了，身子又笨又重，爬不上去，得你去一趟。”接着把手里的绳子头递过去，说：“抓着这绳子就能登到天上。”

儿子接过绳子，脸上现出为难的样子，埋怨说：“爹爹真是太糊涂，这样一条细绳子，就叫我靠着它爬上万丈高天，如果中途绳子断了，还不把我摔个粉身碎骨！”父亲哄着又强劝他说：“我已经失口答应人家，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麻烦儿子去走一趟。如果真能偷了桃来，一定能得到重重的奖赏，以后我就一定给你娶个漂亮媳妇。”

儿子没有办法，就抓住绳子盘旋着向上攀爬。两手交替着向上移动，两脚也随着不断向上，就像那蜘蛛走蛛丝，渐渐隐没到云霄里，看不见了。过了一阵，天上掉下一个桃，有碗口那么大，红艳艳的，还带着两片绿叶子呢！看热闹的人们都“啊”地惊叹起来。耍把戏的很高兴，两手抱起来，捧着献到大堂上。堂上的官员们传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真是假。忽然，那绳子从天上一下子掉下来，“哗啦”落到了地上。耍把戏的吃惊地说：“坏啦！天上有人砍断了绳子，我儿子可怎么下来呀！”过了一会儿，天上又掉下个东西，一看，原来是他儿子的头。那人跑上去，两手捧起来，哭着说：“一定是偷桃时叫那看园的发现了，我儿子算完了！”正哭得伤心，一只脚又从天上落下来；不多时，肢体纷纷全都落下来了。

耍把戏的人十分悲伤，把孩子的碎尸都一块块地捡起来放进竹箱，然后盖上箱盖，说：“老汉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整天跟着我走南闯北卖艺，今天秉承官长的命令去偷桃，没想到却遭到这样的惨祸，我可怎么办呀？只好把他带回去安葬。”随后，他走到堂上，跪下哀求说：“为了给老爷们偷桃，我的儿子被杀了！老爷们如果可怜小人，请赏我几个钱，好让我安葬儿子的尸骨。日后我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你们。”

堂上的官员很惊骇，也很可怜他，都拿出银钱赏他。耍把戏的接过来包好，缠在腰上，便拍着竹箱子喊着说：“八八儿，还不赶快出来谢谢老爷们的赏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忽见那箱盖一动，箱子里露出一个头发散乱的孩子的头，那孩子跳出箱子，就朝着北边堂上叩头。正是他的儿子啊！

因为这个戏法太神奇了，所以到现在还记得。后来听说白莲教能表演这个法术，我想，这可能就是他们的后代吧？

提示与感言：

嘿！爬上天去的孩子怎么从箱子里钻出来了呢？好稀奇啊！

这是蒲松龄先生亲眼所见，不由人不相信。变戏法的是技艺高超呢，还是真通神灵啊？

诗曰：此日官民作胜游，演春俗例旧传流。戏从天上阶升去，掷地仙桃曼倩偷。

作者简介：作者赵玉霞，曾任淄川教师进修学校副校长，高级讲师，为曾宪梓教育奖学金教师奖获得者。现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淄博市蒲松龄研究会理事、淄川诗词学会副会长等职。著有《聊斋女儿谱》、《侯朝宗文选》（与徐植农合著），并曾参与《济南府志》、《古汉语修辞新编》、《二十六史精粹今译》、《齐文化丛书》、《淄川县志汇编》等十几部书的编著整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