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作者/亦笑天
哥，好大的雾呵，在我周围飘来飘去的，象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哥，我变成鱼了……水……水……
弟又在说糊话了。弟躺已在床上睡了一天一晚。我冲好糖水，慢慢滴进他干裂着唇的嘴里。
阳光透进病房，在墙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在弟消瘦而稚气未脱的脸上，他的脸因高烧变的潮红，又显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苍老。我紧紧握住弟滚烫的手，有雾状的潮气模糊了我的眼。
父亲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眼里布满了血丝，蓬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让他忽然之间苍老了许多。自从母亲走后，贫困的生活突然掉进了沼泽地。父亲常常酗酒，将自己泡在那辛辣的液体里以此来麻醉心中的痛。他怎么也供不起我和弟两人上学了。
爸，我要退学！晚饭时我跟父亲说。父亲对我的话象没有听到，他已有八分醉意了。
不要喝了，爸！弟将父亲手中的酒杯拿在手上。
砰一声，父亲一掌拍在桌子上。对弟吼道，你……管不着老子！父亲的脸涨得通红。
弟吓着了。从来没见父亲这么凶，这样可怕过，酒杯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父亲看着地上的酒杯碎片，狠狠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哥，还是我退学吧！躺在床上，弟对我说。
不行！弟，你还小。我知道我和弟只能有一个人上学了。
哥，你知道，还有一年你就高中毕业了，等我读到高中毕业还得花多少钱呀！
……
哥，答应我吧，你成绩比我好，你考上了大学也算圆了我的梦。
弟，你成绩也不差，何况你才十五岁……
哥，别说了，我能供你上大学的……
我紧紧搂住弟瘦小的身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弟倔强的性格，听认了弟的安排。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每次醉酒后脸都变得苍白可怕。他最终也没能阻拦住弟退学。
弟每天到下村河坝给人挑沙到上村建房，来回一趟得走三里路。弟用他稚嫩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每个周末回家，弟总是对我说：
哥，我一天跑六趟，能净挣十多块呢！
我只能抚着弟肩上的一层薄茧沉默。任酸楚的泪在心里悄悄流淌。
弟出院了，身体瘦弱得象一棵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小草。桌上摆了几样弟最爱吃的菜，这是父亲特意为弟准备的。
娃，来！为你的康复爸再干最后一杯，从此……爸戒酒了。
娃，爸对不起你们，爸一定……
爸，别说了……
娃，不哭！男子汉不兴哭……
父亲的声音哽住了，泪，从他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滚落下来。我和弟拥住了父亲，三人的泪滴落在一起。
好大的雾呵！又一个早晨，弟拿着扁担出了门。
弟，别去啦！
哥，我能行！弟转身看着我，故意挺了挺胸脯。弟好象突然间长大了。
娃，等等我！后面传来父亲的喊声。父亲拿着扁担追了上来。
一高一矮两个身子将雾撕开一道口子钻了进去，象融进一堵白色的大门。雾中传来父亲的声音，娃，周末别忘了回家！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