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
作者:卓林胜
编辑:肖关明
2023年的今天,我的人生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人生至此已然有历经三朝的秋意,纵横四海的广阔及与之带来的无限乡愁。
如今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但已然陌生得恍若隔世,明明人都还在,却已作飞鸟四散,明明家园故土都还在,却早已凋敝颓败,那晨起的炊烟吹过后山的清风,早已云散。明明什么都还在,却什么也找不回,只有青山与守在村口的古树依旧。
从家乡来到城市,从此便背井离乡的活着,四处漂泊的惆怅摊开时代的底色,能安身的地方立不了命,能立命的地方安不了身,为了生活,人四散,家两分,他乡容纳不了灵魂,故乡安放不了肉身。
小时候以为是大山挡着了人的出路,所以穷,于是走出大山成了一代人的梦,长大以后我们历经挫折,满身伤疤的发现挡住我们路的并不是山,而是资本与富人,是他们的招手让你漂泊异乡来到城里为他所用,而为他的所用高明之处即在于让你在温饱与安逸间挣扎,饿死,那太残忍,富裕那更不可能。平衡的权术,压榨的智慧。只是在这多重的压榨之下,那背不动山隔着人隔着家,终成人间一场梦。
每每梦回故乡,唤醒儿时的欢歌笑语、天真烂漫,照见无数次砍柴、放牛、打猪草的过往碎片。记忆走进深处是家乡逢年过节的热闹与欢乐,灶台门口母亲呼唤儿子回家吃饭声声回荡。尝尽人间冷暖,方知灶台上的那一缕清香。无数个夜里悄然醒来,总是油然而生一种惆怅和割裂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失去感,我反复的问自己,回首自己的这三十年,一种割裂感袭上心头,这种割裂感就好像一把利剑把我的这三十年劈成了三段,头十年我的少儿时期生活在浓浓的乡土熟人社会,活在费孝通老师由血缘与地缘维系的《乡土中国》中。中十来我的青春时代在乡村与城市途中求学来回串动,见识了乡村与城市差异,见证了时代洪流的发展,在血缘与地缘所构建的社会与以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中来回切换,后十年随着毕业后的就业,生活在城市陌生人社会,这里人与人的层次分明且有机整合,在这个社缘社会的机制中,有关系,便依旧是血缘与地缘融入与主导的熟人社会,无关系,便只有冷漠的内卷与无意识的内耗,一切重回丛林法则。而与家乡的远隔带来的是血缘四散,乡土不在,地缘不再,以后的不婚不育或少育,或将中国推进日本作家高培明的《无缘社会》中。
这几段人生世界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那个把我人生劈成数种截然相反形态的利剑,便是工业文明与信息文明所带来的产物,说到底是中国社会的高速发展。中国用了短短三十年时间,完成了西方两百年的工业化进程,这种社会的高速发展和骤然巨变,必然导致乡村人在时代洪荒前倾巢四散,必然导致所有人的人生都被按了加速键,必然导致高速发展前后人生的巨大不同,很多人和事还未来得及好好告别就骤然失去,很多梦想和末来还未实施与开展,就已结束。像浓浓的乡土、深深的乡情仿佛昨天还在描绘,今已然成回忆,往事都还历历在目,那山那水那人……,今却是变换人间。高速发展和社会的巨变是失去感的由来,这种失去感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尤其明显。
父母在田里劳作,依旧沿续着祖辈们的乡土社会,而我们作为小时立志走出乡关的第一代人,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经历了社会变化最大的几年,童幼时期拉开了城镇化进程的序幕,青春时光伴随的是城镇化的高潮,当我们毕业时计划经济变成了市场经济,于是我们不得不离乡背井,抛却熟悉的乡土故园去往陌生的城市打拼讨生活。
我们来到城里,参与城市的文明的建议,驱动了城镇化进程的浪潮,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一座座新城纷纷崛起。正是这种飞速的社会发展,把乡村与城市间的差距越拉越远,把人心越拉越慌,同时也被先富起来的人越甩越远,甩得赚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在城市安身立命的资本速度,到最后一边是无力安家的城市,一边是回不去的乡土。
我们曾经也是青春小伙,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忙碌,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漂泊着,漂泊着漂泊着,就漂泊到了如今的而立之年,从孤身一人到结婚到生子,三十年的岁月就像流水哗啦一下就没了。
等回过头来,转眼已近半生,漂泊流离十多个年头,如今故土家园凋零,只剩下被时光遗弃的老屋,被岁月洪荒燃烧的故土,以及永远无法去寻找河流的源头,这些都在一点一滴的回忆中变得清晰而遥远。
社会巨变的年代,每个人都在动荡中惶恐残喘,生命孤独而空旷,我们都逃不出时代的大框架,
作者:卓林胜
编辑:龙之堂文化传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