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黄不接的那年月
文/山里布衣
按自然规律,每年的七下八上,是北半球的多雨时节。加上强台风“杜苏芮”的影响,我国十几个省市区自南向北先后暴雨倾盆,江河涨满,洪涝凶险,且还要降水到八月初方可减弱,到八月中旬才可停歇。
这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上世纪70年代初的那些个荒天暴月,青黄不接的岁日。
那是计划经济时期,农村基本体制是“一大二公,队为基础”。每到夏秋粮食下地,每家每户按工分多少和人口年龄大小,从生产队分得数量规定到人头的粮食。
我那时虽只有十二三岁,但正是“半壮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饭量远比成年人要大。而从生产队分得的粮食是儿童的量,只有成年人的八成左右。
每年的夏粮分配,品种单一不说,而且数量很少。有些年头干旱少雨,夏粮只能分几斤到几十斤小麦,而且都是“麻雀舌头(指麦粒不饱满,如麻雀舌头样)”,一半是麦麸,出不了多少面粉。
分得的小麦没几天就基本吃光了,而秋粮作物还是青稞苗子,等成熟还要百八十天呢。可缸里没粮吃,大人们饿得心慌意乱抓耳挠腮,孩子们一张小脸儿黄的像蜡纸,两只眼睛大的像灯盏,面黄肌瘦,风一刮就能吹跑。每顿几乎是锅烧开了,无米下锅呀。
那时的饮食结构是小麦刚下来,吃几天拽面,过几天粮食见少,就改吃“撅片汤”,再过几天喝白面粥。当缸里剩下三二斤白面的时候,全家人就得把嘴“吊起来”(指没吃的了)。必须把这仅有的一点面粉存下来,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做点病号饭。
窗外的连阴雨一阵紧似一阵,我的心像发条一样越绷越紧。这晌午到了,娘拿什么做饭呢?于是就下意识的用眼睛瞅瞅母亲,只见娘两眼红肿,酸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儿子的似乎知道了该怎么办了。趁娘没注意,小儿男光着脚赤着背,挎上篮子就消失在烟雨中。
一面踩着泥泞艰难的向地里走,一面想着:家里没有黄粮,咱就到地里去找青稞菜来吃。我顺着丘陵崖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眼睛紧盯着听大人们说的可吃野菜。一棵“咕芦葱”,两棵“补补丁”,三棵“奶秧子”,几株“四角菜”,数片“刺科叶”……(不是这些野菜的学名,是当地人习惯的叫法)。时间不大,满满一大篮子各种鲜到家的野菜,快有二三十斤了。心里那个满足和高兴真是难以言表啊,那成就感让我欣喜若狂。就在准备“收兵回营”时,眼前又出现了好几株“寿瓜的”和野葡萄,唾手可得的果实自然也没有被我放过。就这样,我收获良多,满载而归。
刚进家门,我就大声的喊着:娘,娘———,我回来了,娘赶忙从堂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子里。看到像“落汤鸡”和“泥母猪”般的儿子,胳膊被篮子拧成了“麻花”状的我,竟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就说:娘,你快来看,这个叫啥呀?娘带着满脸泪痕看了两眼,动情的说:咱晌午就来一锅“寿瓜的”野葡萄炖杂野菜吧!娘用雨水把我挖来的野菜,做了一顿丰盛的野味大餐,还剩下了不少,我心里有谱了,如发现次大陆一样感到高兴。明天吃完天然菜汤后,我再去弄一大篮子无污染,不需要金钱,无需浇锄管的纯天然野菜。
噢,噢,———我帮着父母开出了幸福泉,我们一家老小有活头了,饿不到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