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男,生于1958年6月,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成都市建筑技术学院、四川函授大学教书;曾在四川日报社当过记者、编辑。著有小说《北川之恋》、《追杀》、《天才大厨》等。
人民大会堂召开亚太经合峰会,亚洲各国首脑以及嘉宾近千人参加会议。北京饭店担任了这个千人宴会的政治任务,但还在其他饭店借调了一些厨师来帮厨,陈梦溪也被借调来参加做千人宴。菜单由北京饭店主厨汤杰新制定,特级厨师或总厨级别的厨师才有资格每人承担一道菜,结果陈梦溪只落得给这些厨师打杂的份。这样也好,他没有具体任务,工作也就相对轻松一些,他可以认真观察学习其他大厨的烹饪技术,这种实战学习机会难得。
千人宴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正当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的时候,突然从厨房传来一个坏消息:北京饭店一位特级厨师急得满头大汗,他做的烧熊掌(牛掌)就是烧不烂,还有腥膻味,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他只好向北京饭店主厨汤杰新汇报。汤杰新也采取了多种办法也烧不烂牛掌,去不掉膻腥味。烧熊掌是镇桌头菜,不能更换,也不能取消。重新做也来不及,离宴会只有几小时。做这道菜要把干货经过多种工序要一两天时间,最后才能做出色泽亮丽蹄掌糯味道鲜美的烧熊掌来。一群厨师围着这些烧不烂的熊掌,一筹莫展,正在此时,陈梦溪推开人群,仔细观察锅里腥膻味正浓的烧熊掌,用鼻子闻了闻,又用手去触摸,然后对北京饭店主厨汤杰新说:汤师傅,让我来试试。汤杰新看看陈梦溪,满肚狐疑,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能扭转乾坤?现在已没有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只见陈梦溪在案板上和灶头上麻利地操作起来,没过多久,一道汁浓味香、软糯爽口、美观精致、腥膻味荡然无存的烧熊掌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汤杰新为此大松了一口气,面前这个小伙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的烹饪技术不一般啊。他问陈梦溪:“这道菜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主要出在工序上,首先是工序没有做到家,再就是有些工序前后次序不对,造成了蹄掌烧不烂,膻腥味去不掉的后果。”
汤杰新很欣赏陈梦溪,问:“你是哪个饭店的?”
“我是某军区后勤部的。”
“这次你做的什么菜?”
“我没有菜做,打杂。”
“不行,这次给你一个菜做,怎么样?”
“可以。”
“你是川厨,那就做宫保鸡丁?”
“没问题。”
这次每一道菜要做五十份,宫保鸡丁的原材料已配好,陈梦溪做了最后的检查,他要按自己的要求来做调整。这道菜是他的拿手菜,也是经典川菜之一。由于是做一道菜,所以很轻松,而且精益求精,做到极致。最后五十道宫保鸡丁端上桌都很精致,色香味形俱佳。
宴会开始不久,从大厅里传来有好几桌要加一份宫保鸡丁,这下就把陈梦溪忙坏了,因为鸡丁准备不多,需要现切,好在墩子手脚麻利,很快加炒的宫保鸡丁端上了桌。后来又有两桌要加这道菜,但鸡肉已用完,无奈只好作罢。
汤杰新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能做出这么高水平的菜肴来,在这种宴会上很少有相同菜加一份的,记得只有在七十年代周总理宴请西哈努克亲王时,亲王添加过一道菜——麻婆豆腐,当时这道菜是川菜大师罗国荣做的。
后来几天陈梦溪又做了几道菜,都得到了这次峰会代表们的赞赏。北京饭店主厨看好陈梦溪,对他的身世做了调查,发现他是厨师世家,爷爷与父亲都是四川名厨,他本人还是京华大学和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在厨师这个行业没有谁能超过这么高的文化程度。于是他找陈梦溪谈,要陈梦溪到北京饭店来当厨师,但陈梦溪委婉地拒绝了,因为王部长已在帮他开饭店的事想办法。
王部长为陈梦溪找到一处开饭店的一栋两层楼房,这是他们军区疗养院当街的房屋。王部长带陈梦溪去看了楼房所处地址和方位,了解目前的使用状况。王部长说只要你能看上这里,我马上把一楼商铺和二楼办公室全部腾出来给你开饭店。这个疗养院在北京西三环内,高档小区就有好几个,写字楼林立,人气旺盛,商业口岸绝佳,而且还有两所大学在旁,现在楼下就有两家低档餐馆,生意很好。但陈梦溪心里盘算着兜里的钱,首先租金就是一大笔,其次是装修费和饭店的启动资金,他那两百多万根本不够。
陈梦溪对王部长说:“这里交通四通八达,又在市区繁华地段,公司又多,院内停车又方便,是开饭店的绝佳之处。但是我的启动资金只有两百万,没法租下这栋楼,况且还有一大笔装修费。”
“租金我们可以按市场最低标准,而且等你饭店盈利后再收取。装修先由我们部队按你的要求来做,装修好之后再交给你们使用。”
陈梦溪粗约估计,整栋楼大概有两千多平方米,按照这种规模,聘请厨师和服务员及管理人员至少也要一百人左右,还有炊具、厨房设备、家具、餐馆所需的原材料和准备半年工作人员的工资,除去租金和装修费,两百万也不够用。他对王部长说:“等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个屁,马上开始行动!”王部长用军人的口气命令道,“钱不够我借给你。”
“好吧。但我暂不借你的钱。”
当天晚上,陈梦溪把昌澍和薄堇叫来一起商量。
昌澍早就想辞掉目前的工作跟着陈梦溪干,他坚信陈梦溪一定能成功。“梦溪,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与你一起干,我投资两百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
昌澍支支吾吾说不清这钱的来源。
薄堇说:“是他手指被黑社会切掉之前,在赌场赢的。”
陈梦溪若有所思,赌场的钱真是沾满了鲜血。“薄堇,你谈谈看法?”
“王部长帮你,这个机会难得,而且条件非常好。在北京哪有这么好的机会给你啊!”
“是啊,梦溪赶快开始干。”昌澍说。
“我就怕资金不够。”
“我也可以给你五百万的投资。”薄堇说。
陈梦溪心里很复杂,他知道薄堇的钱是那个老头杨部长给的,心生厌恶。但目前来看要想开自己的饭店,资金短缺是最大的困难,再说他也希望薄堇加入进来,这样他就多一个帮手。“你们要想好,如果投资失败,你们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投资嘛,本身就包含着成功与失败,如果失败,我们又从零开始,没有什么可怕的。”
“小张会同意吗?”
“在家里我说了算,我实行的是绝对的大男子主义。”
“你个上海小男人也懂得大男子主义?”陈梦溪奚落道。
“梦溪,你要好好地预算一下,也可以找餐饮管理公司加盟,或请一个职业经理人,这样你就可以只管理你的后厨。”薄堇建议道。
“对,我们先要做可行性研究报告,还要搞个策划,按照策划一步一步的去做,不能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碰。”陈梦溪说,“这些都找餐饮管理公司来完成。这几天你们两个分头去找餐饮管理公司谈一谈,摸一下情况。”
“好的。”
“下面要面临营业执照的申请,我们先要把店名取好,否则到时让我们措手不及。”陈梦溪说,“饭店的筹备工作太冗繁,最近薄堇没什么事,你就跑跑腿,到图书馆和互联网看看,选一些好听又有意味店名,到时我们取个好听又大气的店名。”
“好的。”
昌澍和薄堇分头去了几家餐饮管理公司,有几家还到现场去看过,最后他们三人经过对比商量选择了一家公司。这家餐饮管理公司老总说:这个口岸非常好,人口密集,人流量大,人气旺,商业繁华,交通方便,方圆3公里没有中高档川菜餐厅,该地区的经济水平在北京属于中高档次。
三个月过后,餐饮管理公司把可行性报告和策划书做出来了,他们是下了功夫的,对市场和环境、人口、人流密度、消费水平等,都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分析研究,根据可行性报告,在这个地方开一家中高档川菜饭店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行性报告和策划书虽然出来了,但现在首要任务是装修,王部长已把楼房腾出来了,而且催了几次装修方案。一个大饭店装修设计必须要内行,于是陈梦溪分别去找四川饭店他父亲的徒弟张师傅(四川饭店行政主厨)和北京饭店主厨汤师傅。他们根据可行性报告和策划书的内容,都在饭店和后厨的设计安排和装修上给陈梦溪提出了很好的建议,而且在今后的经营上也给了他指导和帮助。
王部长他们部队长期与一家装修公司合作。这家公司质量可靠,不拖工期,而且装修费可以完工之后付,前期都由他们垫资。王部长带着陈梦溪见了这家装修公司的设计人员,陈梦溪把饭店的策划书和可行性报告给了对方,并说明了饭店的类型、档次、主题风格,并提出了详尽的要求,让他们尽快设计出装修图。公司派人实地考察,并与陈梦溪协商、反复讨论、修改,最后拿出了的装修设计图。陈梦溪把装修设计图返给餐饮管理公司,让他们又提出修改意见。陈梦溪对图纸还不放心,于是飞回成都,让他父亲帮他请了几个成都著名饭店和酒店的经理、主厨和管理人员,来帮他斟酌。这些人都是饭店经营高手,他们根据可行性报告和策划书、实图和装修设计图,以及陈梦溪的经营理念和对未来的想法、还有川菜未来发展的趋势,提出了许多有益的看法和意见。陈梦溪又飞回北京,把这些意见与看法交给装修公司,让他们对设计图进行再修改。这样反复了十多次,最后让陈梦溪比较满意的装修设计图才算敲定。
当他把设计图交给王部长时,王部长说:“有大的改动必须在装修前提出,小改动可以在装修过程中改动。”
“应该没有大改动了,小改动我们和装修公司商量着临时来改。”
王部长和陈梦溪把装修设计图交给了装修公司。王部长对他们经理说:“这是我们部队的饭店,质量不能马虎哦。”
“精益求精,保证按质量和工期完成王部长的任务。”装修公司经理回答道。
“那就好,有什么事直接与小陈师傅商量。”王部长对经理说,“明天你们就可以进场开工。”
“好的。谢谢王部长。”经理说。
陈梦溪把昌澍派去监工。
薄堇把查到的店名交给陈梦溪说:“你和昌澍都看看。”
川轩阁、鸿起顺、玉华台、登瀛楼、望川园、兰桂坊、红樽坊、稻花香、雅泰轩、相约轩、味语堂、川味坊、怡品香、知佳堂、鸿源阁、鼎膳阁、德源坊、兴盛源……
“我感觉川轩阁和川味坊都可以,食客一看就知道是川菜馆。”昌澍说。
“红樽坊和怡品香,有点儿诗意。”陈梦溪说。
“我最喜欢的是稻花香。朴实,像村姑,美丽大方又不俗气,显得高雅而又接地气。”薄堇解释道。
“薄堇这么一解释,确实稻花香不错。”昌澍赞同。
“素颜丽质,天香国色,好。那就定了,稻花香。”陈梦溪最后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