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沃土

    上小学五年级时，语文课本里，有一首南宋大诗人陆游的七绝古诗——《示儿》，班主任李老师说，陆游是我国历史上，留下诗作最多的一位作家，从此，在我小小的心目中，对陆游的敬意油然超过了唐代大诗人李白。

    陆游，据听说出生于绍兴的一个官宦世家，从小就才气爆棚，英俊潇洒，用赵本山的话说，小伙长的帅呆了。到二十岁时，陆游迎娶了小自己四岁的青梅竹马表妹唐婉。婚后，两人琴瑟和鸣，花前月下，还有无限的诗和远方，两个字——真美！当时，在文人届流传一句话: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务观（陆游字务观）娶蕙仙（唐婉字蕙仙）。然而，世事弄人，美中总有不足，婚后三年，唐婉一直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她那个一身虎妈脾气爆棚的婆婆（唐婉的亲姑姑）不干啦，给儿子陆游下达死命令——休掉唐婉！陆游虽然极力抗争，但在那个封建时代，陆游的抗争，无异于蜻蜓撼树，最终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一天，陆游和唐婉这对有情人被活活拆散了（此处应有一把辛酸泪）……

    不久，陆母，就是那位唐虎妈就为陆游物色并迎娶另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王氏，说也奇怪，这王氏进门后三五年间，噼里啪啦的，就生了几个儿子和女儿。倒是唐婉，虽也嫁了人，丈夫还是赵宋王室宗亲赵士程。说起这赵士程，本是陆游好友，陆游十九岁那年，唐婉来姑妈家走亲戚，赵士程在陆府见过唐婉，惊为天人，正琢磨待以后怎样聘唐婉为正室，可谁知一年后，意中人却意外嫁给了陆游。现在，唐婉被休，自己的机会来了，随立即备办礼品，亲自登门，聘得唐婉为妻。

    十年后的一天，春光明媚，阳光灿烂，赵士程携妻子唐婉共游绍兴名胜沈园。沈园里虽然百花盛开，垂柳轻拂，但也难掩唐婉长期的忧郁伤感之情。走着走着，唐婉突然停下了脚步，泪水就如断线的珍般滚落下来，眼前之人不是表哥陆游么？这时候，陆游也看见了唐婉，惊诧之余，苦涩难言，愣在当地。

    赵士程婚后一直深爱着唐婉，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可唐婉内心深处始终装着表哥陆游，每日里紧锁双眉，忧郁寡欢。当此情景，赵士程心如明镜，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他假言有公事须回府即办，托好友陆游代为照顾妻子唐婉，并吩咐下人送来几色小菜，一壶黄藤酒。我很难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大度豁达之人，但赵士程真就这么办了。此时，唐婉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陆游倾诉，可面对陆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满斟一杯酒道声“表哥安好”，便飘然离去。陆游想起以前的恩爱，悔恨自己的懦弱，百感交集，泪如雨下，挥笔在附近墙壁上，写下一首诗词——《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三天后，唐婉再游沈园，看到墙壁上陆游留下的钗头凤，禁不住泪眼婆娑，百感交集之下，也挥笔和了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婉自此回家后，一病不起，半年后，一缕香魂消散，她的青春就此定格在二十九岁。赵士程哀伤难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续十三年不出屋，不见宾客。后来，听说金兵犯境，随上书请战，最后死于两军阵前。后人多说，赵士程对唐婉的十年陪伴，远远跟不上陆游的一首《钗头凤》。

    六十年后，已经八十多岁的陆游，拄着拐杖故地重游，再到沈园，目睹自己与唐婉写在墙上的《钗头凤》，禁不住老泪纵横，驻足良久，回到家后，陆游将自己对唐婉的千思万念，化作满腔爱国之情，写下了自己一生中最后一首诗——《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与唐婉两人的爱情故事，凄美感人，更因两人的《钗头凤》，流传至今。这真是:琴瑟和鸣万般爱，鸳鸯戏水仅三载。空留沈园钗头凤，难抗陆母心独裁。

                   2023.07.26

后记:陆游、唐婉、赵士程之间的爱情故事，以美丽酣畅开始，又以凄凉惨伤结束，虽然令人荡气回肠，却又令人扼腕叹息。一叹虎妈陆母独断专行，对已经成为自己儿媳妇的亲侄女，毫无亲情疼爱可言，就算唐婉未能生个一儿半女，但在那个时代，为了继承香火，你完全可以为儿子娶妾，一个不够娶两个，两个不够娶三个，而不必非得休了自己的亲侄女，她这是十足的霸道女总裁的做派；二叹陆游，许多人都说陆大诗人在休妻这件事上，完全就是个妈宝男！其实非也，陆游从娶唐婉进门一年后，唐婉肚子毫无起色开始，就一直在与陆母抗争，坚决反对休唐婉，他甚至还一度带着唐婉离家出走，在外面租房过日子。但在那个朱程理学盛行，忠孝至高无上的年代，当陆母提出与陆游断绝母子关系，并将陆游踢出族谱之时，陆游这才实在挺不住了，万般无奈地在休书上签字，与唐婉抱头痛哭，依依惜别；三叹唐婉，作为一个女人，她才貌兼有，令当时社会上的女人们羡慕嫉妒恨，但唐婉除了患有不孕之症外，她的心眼非常小，装了一个陆游，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用今天话说，就是恋爱脑。虽然被休后，勉强嫁给了皇亲国戚赵士程，而且赵士程对她也是一片真心实意，呵护备至，但她始终难忘表哥陆游，这从她和陆游的那首《钗头凤》中，尽显在外，真是个傻女人啊！四叹赵士程，这是个真君子！获知唐婉嫁给好友陆游后，他的心里如同扬子江心翻船、万丈高楼失足，想死的心都有。当他又获知唐婉遭遇被休之变后，为唐婉哀叹之余，又为自己庆幸，这时候，他可不能再有任何的犹豫了，在冲破家族的重重阻拦后，立即降尊为卑，亲自登门求亲，最终用八抬花轿将意中人迎娶进门，算是抱得美人归，然而，赵士程得唐婉其人，终未得其心，最后悲壮收场。

作者简介:原名沃恒久，笔名沃土，江苏沭阳人，出生于贫苦的农村家庭，后来工作于中远海运集团，任职远洋船长多年，业余时间，喜欢读书写字，尤喜古典文学，偶尔写点心得体会，或编写点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