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挠
文/杜海军
说起来,这非常可笑的吗?
你肯定要问,为什么会写下这个题目。让我准确地回答你,我也说不清啊!但是这似乎又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情。因为在这炎炎的夏日,早晨我总是顺手一把就抓住了它。
如此的日子都在不经意间从指缝间悄然流逝了。而时光永远一去不回头,真该记住每一段经历,那是生命里飞扬的浪花。尽管没有大起大落,从来都是默默无闻。那才是生活中最值得眷恋和回味的一份温馨与幸福的感觉。
我曾经问过爱人,这把痒痒挠在咱家多少年了?她说,谁知道呢。爱人的回答并不令我满意,我深知她是心细的女人。发生在我们生活里的任何小事件,她都会无意识地记在心里的。那次,爱人看着我的脸色,读懂了我的心。她就马上补充了一句——反正第一次去你家里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它。这把痒痒挠就放在那张暗红色的条几上。
啊?真是这样的话,它伴随着我,已经度过了三十多年的岁月啦。人生如河,岁月又如歌,看一看,默默地感受一番吧。生活中多么平常的一件小事情,我们想一想竟然这么令人感动。这些年,我们家的居住状况连续发生了几次大的变动,先是由乡下搬到城里,后来又从县城搬到了市区。大约十几年迈个门槛,两次搬迁,丢下的东西,实在无法回忆起来。 仅有极少数的物件伴随身边,这当中就有这把痒痒挠啊。万物有灵,这么说,它早已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能不感到亲切吗?爱人说我有恋物癖——什么东西,只要喜欢,到了我手里,能相伴一辈子的。我问爱人,恋物癖不是个贬义词吧?我有如此的癖好,这里面当然更包括一位爱人的你哩!对你,我一喜欢就是一辈子,今生今世啦。爱人却反嗔我说,难道我是物吗?你又开始卖关子了。
我赶忙解释——严格地说,我们都是物质,是富含微量元素的碳水化合物……
你心入我江山,我心海枯石烂。
如果没有记错,痒痒挠是我青年时期在乡下一个集镇的小摊上买下的。我一下子就拿起了它,经过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一块钱成了交。
当时为什么买这把痒痒挠实在是记不清缘由了。分析起来这肯定和身体的生理需要有关。毫无疑问,痒痒挠是给某部位挠痒痒的工具。乡下漫长的夏天,蚊虫叮咬是极其平常的事情。凡挨了蚊虫叮咬的,必挠无疑。双手难以企及的部位,总要用痒痒挠去履行职责,以解痛苦。尤其是蚊虫叮咬了背部,痒痒挠简直就成了对一个人的必备抚慰。估计就是在这样的渴望下,我才有意识地拥有了它。 但是这把痒痒挠实在太平常了,毫无起眼的地方。除了使用价值,它绝对没有任何观赏价值。这么多年来,痒痒挠唯一的变化是,受我身上汗液的无数次浸染已经成为褐黄色。这也是岁月唯一给它添加的一层人造靓丽。
这把痒痒挠,一定是用南方的竹子结板做成的。是否是竹子的下脚料做出来的,不能考证,却可以联想。它窄窄的,薄薄的,中间带着一个明显的竹节。痒痒挠的一头握成了类似小孩四指的小手,实在逼真可亲。记不清楚多少次了,拿它在我的身上,轻轻松松地挠动,带来的那份惬意,无法形容。遇到蚊虫的叮咬,我总是让它有力地在那个地方挠动,把蚊虫叮咬带来的疼痛慢慢地化解掉。
而今,这把痒痒挠除了给我挠痒痒外,又被我开发出了一个新功能。多年来行走迟缓,膝关节老化,我走路多了关节就憋涨。偶尔躺下,就愿意拿一个东西支在膝窝部位。痒痒挠富有弹性,正好受用。我经常把一头握住,另一头支在膝窝里,轮流双腿各几分钟。无疑这起到了按摩的作用,对我竟成了保健享受。这把小小的痒痒挠还有其它用处吗?现在还真不好给它盖棺定论呢。 最近,我两次读到唐王勃的《滕王阁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
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
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
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
槛外长江空自流。
有时候,我竟把这首诗和痒痒挠能联想在一起,倒也颇有兴味。
这些年工作平凡,我实在毫无业绩。一直过着闲云潭影的日子,人生更无起起落落,只有平淡如水的清欢。转眼之间,华发染鬓,心灵上却是几多春秋,物换星移,不辱韶华。我想,这把痒痒挠可不可是我的一个物证呢。大千世界,春风十里,爱恨情仇,了无挂碍。试问人生能有几度?心灵的潮水竟不能淹没长满青苔的爱物?
滕王阁诗中最后的两句,更是耐人寻味。建阁的帝子早已不再,唯有长江水,奔流不息,不舍昼夜。哲学家说,人是唯一能生活在精神世界里的动物。人类的生活分低级、中级和高级三个层次,分别是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和灵魂生活。物质生活里的人仅仅喂养了肉体;精神生活中的人还能享受艺术的熏陶;唯有灵魂生活的人能功德无量,与日月同辉!
一下子就扯远了。想一想,爱人总说我有恋物癖。我真有这样的倾向,这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一草一木,在我眼里,都会成为十分珍惜的至爱。手头就有亲手刻了字的小葫芦,一直放在我的书案上,也算我的宝贝。对了,我还用着一个鞋刷,擦过无数次的皮鞋,一面的鬃毛都磨秃了,我依旧舍不得扔,还在用(它和这把痒痒挠应该是同龄之物了)。再告诉你吧,我的抽屉里还有一只用秃了笔尖的钢笔,是上初中时买的。这只钢笔伴随我度过了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十几年学习生涯。我参加工作后,还一直用着这只普普通通的钢笔。直到它的笔尖太秃了,才让它在我的书写生涯里退役。我舍不得扔掉它,一直在我的文具盒保存着…… 日本一位女作家写了一本叫《断舍离》的书,说的是对生活中没有用的东西,要及时地、果断地断、舍、离。从而减轻人们生理和心理上的负担,我看过这本书,也认同里面的观点。我的恋物癖与书中的观点也不是对立的矛盾。这些年来,它并没有对我产生丝毫负面影响。手头的一个小物件常常能让人缅怀过去,深深地感恩生活的馈赠,也倍感生命的富足啊!
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痒痒挠,谁能想我用着用着,就是几十年呢?或许这不是时间的久远,而是岁月的匆匆吧。在不经意间,痒痒挠就是我三分之一的人生陪伴。痒痒挠啊,用它的时候,我召之即来,随手使唤。用完之后,我挥之即去,随手一丢。这把痒痒挠始终如一,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而今,我也只有用这些文字表述一种心迹。
【作者简介】杜海军,大学文化,教育工作者,邢台市文学学会会员,邢台市诗人协会会员,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中国远方诗人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自幼喜爱文学,中学起尝试写作,大学期间开始发表小说、诗歌和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