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 建军节快要到了,我仔细端详上面这幅照片,照片上有我的首长,铁道兵四十九团六连长姚文清(左3,后晋升营长),指导员严德敬(左2,后晋升教导员),团参谋孟兆中和几位战友。他们和其他老兵一样钢筋铁骨,确也柔情似水。年过六十未伏枥,犹向大漠觅深情。驾车长途跋涉,不畏道路崎岖,不顾身心疲惫,不惧高原反应,奔赴旧地,追梦青春。这幅照片是他们重返青藏铁路的留影,抚今追昔,感慨万千,浮想联翩,思绪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营房。
他们身后曾是六连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末期的营房所在地。当年,一座正方形的大四合院。院子南边有宽敞的大门,两个长方体的木架子上方跨一横梁,横梁上书写“壮志凌云”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门虽简易,看上去也还气派。大门东侧是连部,西侧是司务长办公室,工具、材料库房。院子西边依次为伙房,给养员办公室,卫生室,炊事员休息室。院子北边一排整齐划一军绿色棉帐篷,是各班的宿舍。院子东边是自己动手修建的“三用堂”,可容纳三百多人。院子中间是操场兼篮球场。连部,司务长、给养员办公室,工具、材料库房,伙房,卫生室都是低矮的干打垒小平房。

一九七五年四月,我们完成修建襄渝铁路的任务,马不停蹄地刚赶到这片营房,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因高原缺氧,身体反应厉害,头痛欲裂,呼吸困难,记忆力明显减弱,反应迟钝。怪不得当地的考生高考录取分数线比内地低。有一次,我们养的猪从圈里跑出来了。大家去追,不一会儿,人喘不上气,跑不动了。猪也趴在地上翻白眼,口吐涎水。
因为高原气压低,水的沸点也低。烧水七十度就开了。蒸的米饭、馒头也就多半熟,粘糊糊的,难以下咽。民以食为天,搞好伙食是保障连队战斗力的重要一环。幸亏上级雪中送碳,发给炊事班一口大高压锅,解决了燃眉之急,吃饭问题有所缓解。高压锅直径约一米,高一点五米左右。高压锅上方的房梁上绑个滑轮,用一根铁链子通过滑轮拉着高压锅盖升降。做饭时,用活动扳手把固定锅盖的螺丝拧紧。饭熟后,高压锅气孔排气的尖利叫声像鸣笛拉防空警报一样。因天气寒冷,案板上的冻肉有时刀砍斧剁都不好使,只能用锯木头的锯子割开。

用水也很困难。比邻的种羊场,有一口水井,周围用圆柱体的水塔罩着,是附近唯一的水源。有专人管理,平时水塔门是锁着的,按规定的时间放水。我们百十号当兵的和种羊场老百姓吃,喝,洗全仰仗这口水井。我们拉水是用一个切了方口的汽油桶固定在架子车上。水装满后,一个人在前面驾辕,两个人在后面推。每人每天从早上洗漱到晚上洗脚就半盆水。从此,看到有浪费水的现象,就心疼、生气,立马前去制止。
营房的每顶帐篷住一个班。没有暖气。在帐篷中间用红砖砌一堵高约一点五米,长约三米的火墙取暖。帐篷门外一侧有间小屋,里边砌着烧煤的炉子和火墙相连。炉子燃烧的烟火窜向火墙内向外散热。用火墙取暖,有一定的危险,容不得半点马虎。团政治处祁副主任转业前夕,未察觉火墙出现一粒高粱米大小的洞泄露煤气,导致中毒身亡,不幸去世。
帐篷里没有卫生间。在寒冷的夜里,还要到外面的厕所解小便,冻得哆哆嗦嗦,牙齿打架。夜里站岗更是不易,北风呼啸,冰天雪地,考验大家的革命意志和吃苦精神。
用热水洗浴是奢侈的事情,想都不敢想。长时间不洗澡,身上特别难受,也会有特别的味道,只能用湿毛巾擦拭了事。
在帐篷里,铁制的架子床分上下铺。大家坐在铺上阅读书籍报刊杂志,记笔记,写心得体会,写家信。开班务会时,大家踊跃发言,积极讨论,取长补短,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日积月累,每个人的文化知识,写作、口头表达能力,思想觉悟,胸怀格局都有很大的提升。有的人进步很快,时间不长加入了党组织,日后,大都成为各条战线的佼佼者。
修建“三用堂”时,急需砖坯,大家群策群力。星期天,我和郎心超和了一摊泥,用砖模摔砖坯。两人暗暗较劲,看谁摔的又多又好。收工时,我们不分伯仲,打了个平手。郎心超身体壮实,力气大。干完活很轻松。我则腰疼了两天才恢复。都是年轻气盛,逞能,不服输。
“三用堂”是开会学习,文化娱乐,集体就餐一堂三用。由于“三用堂”缺水少暖,无法履行就餐的职能,只能以班为单位,在伙房领取饭菜回宿舍用餐。但“三用堂”是讲政治的一个重要场所。七十年代,传达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不过夜。每当毛主席发表重要讲话,连首长及时召开大会传达到每个官兵。上面千条线,下边一根针。连首长对上面各级组织下达的命令,指示,文件,通报等,都立即和大家一起学习讨论落实。连首长精心准备,每周六上党课。理论联系实际,内容丰富多彩,语言生动形象,大家听得兴味盎然。

团文艺宣传队自编自排节目,为基层服务,在我们“三用堂”演出。鼓舞士气,促进连队建设。宣传队长吴茂清曾是六连三班的战友。他能谱曲,能指挥乐队,二胡拉得很有感染力,音色清晰,情感丰富,大家很喜欢听他的演奏。
营部,九连,十连和我们一起在“三用堂”举行拉歌比赛。各单位互不相让,争当第一,赛出了风格,赛出了水平。表现出良好的精神风貌。大家很爱看电影。那时看过的国产影片有《红雨》、《青松岭》、《艳阳天》、《战洪图》。外国影片有《第八个是铜像》、《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由于生活习俗,文化背景的原因,更喜欢国产影片。如七十年代末期解禁的《上甘岭》《董存瑞》《林则徐》《刘三姐》《红楼梦》等,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黎明时分,全连官兵集合,围绕操场跑步,口号整齐洪亮,步伐雄壮有力。休息时间,节假日,班、排之间进行篮球比赛,增强体质,提高战斗力。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青年军人所住的营房无不洋溢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
在营房,我们接待过地方单位组织的拥军慰问团。一九七七年,西宁铁路分局文工团莅临我连演出。营部、九连、十连和我们一起兴高采烈地在“三用堂”观看他们表演精彩的文艺节目,有乐队民乐合奏的电影《地道战》主题音乐,民族舞蹈,独唱、合唱的民歌花儿,快板书,相声等。演出到深夜,受到热情欢迎。那时文化娱乐生活比较贫乏,这无疑是一次难得的精神享受。陈位湘班长带领炊事员煮了两大盆肉丝面条作为文工团的夜宵。文工团的领队是一位二十多岁英姿飒爽的姑娘,叫宋秀岩。多年后,她任青海省长,全国妇联副主席。

戈壁滩上,有人说:“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氧气喝不饱。年初一封信,不知何时到。八月下大雪,四季穿棉袄。”“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漠荒野苦,一天二两土,白天吃不够,夜里还得补。”相对而言,戈壁滩上的六连营房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位置绝佳,视野开阔。北依重重叠叠的群山,向南与烟波浩渺的青海湖相望,东靠草原明珠刚察三角城,西接一望无垠的草库仑。短暂的夏季,湛蓝的天空飘着白云。雄鹰展翅翱翔。草丛小花,竞相开放。雨过天晴,空气清新,突现的艳丽彩虹,伸手可触。每当听到《天路》这首悠扬悦耳的歌曲,特别亲切感人,百听不厌。仿佛又置身营房,总感觉这首歌是我们连队的真实写照。
铁道兵四十九团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是一支威武文明之师,是一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队伍。在修建青藏铁路的东大门排兵布阵,承前启后,力争开门红。
工地上,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日夜轰鸣,紧张忙碌地实施铁路路基的土石方工程。我们和施工机械密切配合。并在有的路段砌筑护坡。开挖基础,浇注桥墩,桥台。两座跨度八米长的钢筋混凝土预制梁,由营部工程师甘大远设计,我们自行建造。对桥梁的养护颇费功夫,要昼夜不间断的对其喷洒一定浓度的肥皂液,确保质量,万无一失。与此同时,我们六连派两个排的兵力,乘坐国产的解放牌翻斗汽车(载重量五吨)和捷克斯洛伐克产的台脱拉翻斗汽车(载重量十五吨),进山里采运石头。其余人员在运石车到达施工场地后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搬石头砸道砟,手磨出了血泡,在所不惜。道床铺好后,我们六连奉命成为铁道兵第十师铺架队的成员。所住的营房成为后方生活基地。新营房由列车的八节闷罐车厢组成。每节车厢两边都有推拉门,车厢一侧上方有两个边长四十厘米的正方形窗户。车皮里边加了一层木质三合板,车皮与三合板之间填充碎木屑。八节闷罐车厢,其中一节为连部,一节用作伙房。其余六节是各班的宿舍。里面有木架子支起的通铺。大家吃住都在车厢里,一九七五年七月,铺架队从青藏铁路哈尔盖车站出发,伴随着无尽的寂寞荒凉,数不清的艰难困苦,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向西挺进。铁路修到哪里,营房迁徙到哪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我们不乏古代武士纵横驰骋的大漠雄风,奋不顾身的昂扬斗志。在架设布哈河铁路大桥时,大家紧张有序地工作。架桥机吊起一片跨度十六米长,重达二十六吨的钢筋混凝土预制梁平稳地向前移动,到达预定的位置,缓缓下落。准备将其安放在两个桥墩上。这时,不慎有一个几十斤重的桥梁钢支座滑落河里。人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刘全林见状,豪不犹豫,立即跳入冰冷刺骨的水里,潜入水底。艰难地用双手把钢支座托出了水面。他冻得嘴唇发紫,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们每次收到铺轨的命令,都立即乘坐载着轨排的列车出发,快速到达施工现场。完不成任务绝不返回营房。有时在风雪交加,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天气里。铺轨机在列车平板车上吊起轨排向前滑落,贴近道床。周兰清副排长口衔铁哨指挥轨排两侧人员用撬棍将其夹住,有关人员将轨排与已铺好的钢轨用钢夹板固定住,螺丝穿过钢轨和钢夹板的预留孔,再用螺母套上拧紧,连接在一起。铁路不断向前延伸。周排副的嘴唇被铁哨子粘掉了皮,流出了血。鼻子冻伤了,脸上出现了高原红。仍坚守岗位。大家身披霜雪,帽檐上挂满冰琉璃,连续工作七、八个小时甚至十多个小时。又累又困,跟随铺轨机走着走着就犯迷糊。蒸汽机车加水时,才有喘息之机。大家躺在地势低洼的地方,挨在一起,报团取暖。但仍然冻得难以忍受,脚像猫咬似的,手也僵了。解了小便后系不上腰带,只好相互帮忙。现场有个实习的大学生,冻得哭泣流泪。施工中间,炊事班送到工地的饭菜吃着吃着就成了冰渣子,掺着刮到碗里的沙粒一起吞咽。
住宿的闷罐车厢里没有暖气,就在废弃的汽油桶上切个圆口,油桶中间穿几根钢筋,里边糊上泥巴,改造成炉子。每次给炉子加煤都要半筐,冒出的仍是弱小的蓝火苗,温度很低。睡觉时,穿着秋衣秋裤。下面铺着棉褥子,皮褥子,上面盖着棉被子,绒衣绒裤,棉衣棉裤,皮衣皮裤,皮大衣,能用上的都用上了,还是冻得蜷缩一团。早晨起床,枕头上面一片白霜,呵气所致。

有时青菜供应不上,就吃压缩菜,嚼在嘴里软绵绵的,很不舒服。
巧妇难为无水之炊,我们求助火车司机在蒸汽机车里用水管子抽些水给炊事班做饭。由于 施工任务繁重,自然环境恶劣,生活极端艰苦。全连官兵几乎无可避免的患有疾病。在高寒地区,打针吃药,疗效不明显。严德敬指导员鼓励大家说:“我们要克服任何困难,一定要打破施工禁区,打破遏制边疆发展的瓶颈,全连都匍匐在地上,也要托起这条天路,坚持就是胜利。”大家熟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里面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有在罕无人迹的高寒地区西伯利亚修建铁路的壮举,我们完全可以和他比拼,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有的电影、电视剧里,列车一脱轨就起火爆炸,未免有点夸张了。现实生活中并非如此。新铺的铁路不太平整,列车极易脱轨,掉在道床上。每逢遇到这种情况,姚文清连长不慌不忙,沉着冷静,指挥战士们用千斤顶很快将一百多吨重的机车及车厢顶起来,使其归位,太神奇了。铺架队上下无不对他啧啧称赞。
铺架队生活比较单调枯燥,大家收工回到营房,吃完饭,有的下几盘象棋,有的打几把扑克,然后睡觉。
有一天休息时,几名战士在山坡上误把一只旱獭当兔子抓了起来。这种动物能传播鼠疫,传染性很强,病死率极高。属于国家一类防控。连首长得知情况后,果断采取措施,就像新冠疫情期间一样,对他们实行隔离,关在一节车厢里。开饭时,用竹竿挑着给他们送进去。好在有惊无险,过了一段时间平安无事。
铺架队马望才营长酷爱戏曲,尤其对豫剧情有独钟。有一次,西宁豫剧团在关角山下的铁道兵四十七团某连演出《江姐》。邀请我们去看戏。吃完晚饭,马营长带领我们乘坐几辆解放牌敞篷汽车从南山火车站出发驶向演出地点。这里的天气变化无常,早穿棉衣午披纱,守着火炉吃西瓜。开始演出时,天气晴朗,繁星点点。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我们只好到所在连队的各班避雨。说来也巧,突然见到了分别几年的初中同班同学王稼祥和赵善生。同学相见,喜不自胜,分外亲切,心情激动,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穿着军装在关角山见面也算意外的惊喜。从交谈中得知,我们是同年入伍的兵,他们所在连队,隶属四十七团,曾在这关角山打隧道,现在在隧道里搞配套收尾工程。后来听说,两人从部队退伍后,王稼祥在兖州煤矿工作,任安全员,干到退休。赵善生在菏泽市药材公司党委书记任上平安谢幕,告老还乡。

我们六连住在作为流动营房的列车闷罐车厢里,在世界屋脊上修建铁路,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被铁道兵第十师授予“学习硬骨头六连先进单位”,两次荣立集体三等功。一跃成为铁道兵一流的连队,英雄集体。
的确,铁道兵和有的部队的营房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营房有雄厚方正的大门。坚固结实的围墙。鳞次栉比的宿舍楼。宽阔规范的操场。平坦整洁的道路。郁郁葱葱的树木。点缀着五颜六色鲜花的花坛。有大礼堂,大食堂,影剧院,洗澡堂,医院,招待所,商店等齐全完备的生活娱乐设施。

我们是伟人的红线划到哪里,不管重峦叠嶂,深山老林,还是江河湖海,荒漠戈壁。都坚定不移,义不容辞地在那里安营扎寨。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里安家。
一九七三年,我参军时。听班长说,修建成昆铁路时,我们连队驻扎在四川省峨边高山脚下,水流湍急的大渡河畔。修建襄渝铁路,我们挥师北上,来到陕西省旬阳县薛家湾这偏僻的大山沟里。我们和在四川时住的营房基本一样。
有的是用三角钢搭起的屋架。有的是木结构屋架,没有卯榫,用扒钉连接固定。但墙壁都是竹篱笆糊上泥巴,抹平。里面贴上一层报纸。屋顶用石棉瓦,铁皮,沥青油毛毡覆盖。住在这简陋的营房里,我们打通了隧道,建起了桥梁,树起了大山的挡墙,筑牢了铁路路基。
营房是大学校,是青年人走向社会的起点。营房是大熔炉,毛头小伙,黄毛丫头,艰苦备尝,脱去了稚嫩,淬火成钢。营房是波涛翻滚的大海,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创辉煌。营房是军人施展身手的平台,前人未完成的使命,后人接着干,不屈不挠,继往开来。营房是人生驿站,在这里,无数个老兵来了又走,多少位战友在这里相聚又分开。大家在营房相处几年是缘分,但也难免发生一些不愉快,出现误会、争执,产生矛盾和恩怨。但随着时光流逝,早已烟消云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老兵退役离队,环顾营房,百感交集,潸然泪下,心中有挥之不去的情结。心中有不忍分离的归属感。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营盘叫军营,也叫兵营。其实就是官兵生活的营房。
营房并非铁打,随着斗转星移,日月更迭。现已面目全非。再也不是当初的模样。有的已荒芜,长满野草荆棘。有的断壁残垣,满目苍凉。有的被牧民盖上了红砖瓦房,升起袅袅炊烟。有的被农民种上了果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有的变成一片白地,踪迹全无。但营房给老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是他们心中的圣地,是他们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那里有青春年华的足迹,那里有矫健强壮的身影,那里有激情燃烧的岁月。内地当年的一些老战友也总是问起老营房的情况,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思念留恋和割舍不断的情缘。

一日入营房,终身是战友。一九八四年,虽然铁道兵改制,退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序列。但军魂永驻,战友们血汗凝成的真挚情谊源远流长。老兵们每逢“八一”建军节,参军纪念日,都自发地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颂扬铁道兵的丰功伟绩,讴歌铁路发展的辉煌历程。大家欢声笑语,载歌载舞,不知老之将至。
有的地区,老兵成立了战友会。相互鼓励,携手前进。老兵们建立了手机微信群,互通信息,各抒己见,其乐融融。严德敬教导员和战友在住地开办了饭店,为来此地办事和出差路过的战友提供方便,深受老兵们欢迎。虽无血缘情,胜似亲兄弟。六连老兵徐九根、周福来、周长智、徐庚辰从广东省开平市驱车到湖北省天门市看望同年入伍的老战友。大家见面,惊喜交加,热情相拥,促膝长谈。想起离开营房时,洒泪分手。当时想,可能是永久的别离。没想到阔别几十年后,战友重逢,把手言欢。真是恍若隔世,像做梦一样。有的老兵不顾年迈体弱,行动不便,甚至穿着尿不湿仍自发组团,故地重游,再度踏上亲手修建的铁路,探视那里的老营房,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怀着崇敬的心情看望长眠在大山青松翠柏中的战友,重温那艰苦鏖战的日日夜夜。

曾经当过兵,真情伴一生。无论何时何地,一旦老战友相聚,就热血沸腾。即使身体不佳,打针吃药,也毫无禁忌。不要命也要干一杯。这是老兵豪迈的胸怀,这是老兵深情厚谊的展示,这是老兵压倒一切的英雄气概,这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铁道兵精神。这是老兵心中的永恒。

戚万华
作者戚万华,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入伍,在铁四十九团六连服役,一九七八年转业,曾任原石油部管道局财务科长、审计科长、工程部副经理等。退休后业余时间爱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