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盖湖边
黄盖湖水波浩淼 是江东子弟
取之不尽的银盔银甲 湖岸和苇草
是他们的大后方 它们虽然目睹过三国的大火
但传递的依然是平和 和一方水土基本的忍耐
我知道我是爱你的
此身虽老 但爱不会熄灭
我们相聚在同一波浪花的皱褶中
以清凉相伴 相视仅需一笑
经历和迟暮 从来不是障碍
顺便解放了身体 默契和同感
始终都是爱的中轴线
爱是美好的 也不排他
山川和土地 全是爱的对象
它们都不烫手 和正常的体温接近
佛祖拈花 阿难默会
爱就是这样一种已完全获得的禅
我似乎听到 我体内一直在这么说
这我最愿意听到的心灵之声
我的心脏是一座完整的寺庙
它每一刻跳动的木鱼之声
敲击的 不是烦恼就是菩提
心血滚滚如红尘 逐一被过滤
和分流 并以关爱的方式
携带各种养分 流向人体的俗世
它是一座柔软却生动的建筑
舍弃了各种仪轨 几片瓣膜
即为宝殿和经堂 血管的通途
是早已铺好的度己度人的
高速公路或高铁
而自心亦是他心 只要愿意
我们都可以听到它
你的也是
重回本土
一个年过半百的人 还不能重回本土
令人羞耻 说本地话 吃本地菜
看着已成熟的麦子 和日渐饱满的稻子
它们也是我的皮肤
本土才是最终的依赖 但却是亲人中
最被忽视的那一个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
我不禁浑身酸涩 但本土是宽容的
疼爱每一个超过它的子女
感谢疫情
刚刚过去的一场世纪大疫
把我带去了生死的边界
这一番领略 无疑是用命换来的
抑郁 是很正常的表现
它牢牢扎根在生死的底座上
感谢疫情 生命既是共生的
同时也是寄生的 我不仅要
善待他人 也要善待
身体中的病毒和细菌
还要和病痛 成为朋友
看看我们到底能相伴多久
看看我们一起 能在山水中走多远
路边偶见一只倒卧在地的蝴蝶
晚餐和友人在武昌江边小饮
天光仍然大亮 对岸汉口的高楼
有雄辩的气质 江堤上行人如蚁
天很蓝 云很白 虽然燠热
但无物不在展现每一刻的善好
酒阑人散之后 路灯也都亮了
在等车之际 我看到路边有一只
倒卧在地的蝴蝶 两只翅膀
折叠在一起 上面洒着不少蓝色的
精粉 两根触须 也耷拉在柏油上
是很标准的侧卧的姿态
或许它再也飞不动了 从此
将今生沉入夜晚 但看上去
它仍然是一只完美的蝴蝶
或醉卧未醒的庄子
我喜欢的文化生活
是写馆阁体 读诸子和八大家
如果还有点逸兴
就去画几笔竹子 或两根兰草
友人说 八大山人是一个人
二程是两个人 太对了
没有比这更清晰言说 感谢他们
分享给我们四时佳兴和家国忧患
我眼中的汉字和物体 都是灰的
不只是一种水墨效果
也不是非黑即白和红黄蓝
每一个灰烬般的汉字 都是曾经生命的遗照
留白和留余
中国士人写字画画 留白是必须的
少少许胜多多许 能理解这种
艺术精神的人 现在已经不多
其实这挺符合现象学的
遮蔽即敞亮 敞亮即遮蔽
但体验的方式有一种根性的差异
一者为情感 一者为意识
只是形构相似 但南辕北辙
情感可能比意识更晦涩
它可能会不断地被唤醒 被挂怀
哪怕只是物象的一鳞半爪和飞鸿雪泥
我曾去河南巩义参观一个土豪的大宅院
堂屋的匾额 赫然只是留余二字
这土豪也是有经商哲学的
从商业的角度 懂得协作和分利
不把手伸那么长 足见修养
不过 留白和留余的差距仍然是巨大的
它们不仅是艺术和功利的区别
白 是没有任何条件的等待和期许
余 是对已知之物经验之后的判断
留白含蓄蕴藉 同时守候你的可能和空虚
可能伴你始终
留余也就是商人的功利伦理
可能不少是一次性的
不过 留 仍然是一种东方的善意
把各种经验普遍化为人生之中的一丝留念
分享着不同层级的共同性
设计一个简单的诸子大模型
关于中国人的性格
可以设计一个简单的诸子大模型
以孔子的仁爱之心
孟子的浩然之气
配以老庄的道论和自然
加上墨子的力行和兼爱
并讲求一些逻辑的合理性
公孙龙子的概念形式
邹衍谈天说地的想象力
宋钘尹文的健康追求
法家的东西就不用了
农家的可以全部加入
如此 这个模型得以建立
以大模型的学习和升级能力
或许我们对国人的认知更加清晰
弃子的名局
我打过不少棋谱 大多只是为了欣赏
围棋玄奥 阴阳黑白 每一手
不是提醒 就是教育
19路棋盘和361个交叉点
应该是大地之数 而非天象
有如它的交叉点 一年中总有
不是那么对应的几天
这是大地运行的轨迹
如一组拼接在一起的九宫格
一手棋 可能决定了一条路
如今AI在胜负上 已经碾压人类棋手了
它不仅不会犯错 而且算路远超
AI推荐的那一手 很多是非人类的
也是非人性的 胜负师们可以学习
而我更多地想起以前摆过的
弃子的名局 相互博弈 错进错出
有时不惜弃掉一条绵延棋盘首尾的大龙
孤注一掷 最终惨胜半目
或因此一决而胜 棋局熔断中止
这种名局 才是人类下出的棋吧
黑白子瞪眼而视 一手接一手地
占领大地的361
修改昵称也是对自我的一次重新命名
几年不用新浪微博 以前用的昵称
像一具旧棺木在等着一个活死人
极为不爽 今晚运气不错
试了几次 我把昵称成功修改为
黄斌--蒲圻 这个昵称太好了
像一个车牌挂在以前所有的客运列车上
它把我近40年的行程 概括得
像个公式 我去蒲圻 或蒲圻至我
也可能是长途公交 或亲友的便车
我和蒲圻 这么多年相互抵达
相互奔赴 这牢固的交往超过任何契约
蒲圻当然是我的一部分
我也是蒲圻的一分子
我甚至觉得我可能快要活成一个地名了
像柳河东 韩昌黎之类
不过 我还是更喜欢那种相互在路上的感觉
黄斌,1968年4月出生于湖北赤壁,1990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学系,现居武汉,湖北日报社高级编辑。出版诗集《黄斌诗选》、随笔集《老拍的言说》。
附:近期重点关注专题栏目——
“未来诗学”往期文章
2023年5月,活跃在中国当代诗歌现场的诗人、诗歌评论家、学者,展开了一场关于“当代诗歌困境和危机”的专题研讨,这场研讨会上提出的观点和诗学理论,引起了极大关注。根据这场讨论的主要参与者一行、王东东、张伟栋等人的建议,南方诗歌开设“未来诗学”专栏,用以刊发关于这一主题的有关作品。
这是一个特别需要诗歌的时代,南方诗歌秉持“开放、包容、自由”的诗歌精神,欢迎争鸣,并希望为中国新诗的未来,找到更多的共鸣!
六人谈|当代诗歌的困境与危机
候乃琦|当代诗歌困境现象之观察
梁余晶|困境,但非绝境
楼河|历史主义诗学是必要的还是可怕的
蔡岩峣|不仅是语言还有语言对应的生活
吴虑|“绝境”,或曰一次换轨
李照阳|诗歌史的终结,经验写作、自我与诗的更新,及AI的冲击
李少君|人诗互证与诗歌境界
张伟栋|小诗人时代的忧愁
楼河|说你有病,给你开副毒药
彭杰|当代诗歌中的“不满”
楼河|“大诗人”的不可能
箭陵霄|异构诗学批判当代诗歌散论
吴虑|怎样“换轨?兼及“幽微”的革命
阿西|稗类、扮相、炫技及尺度
刘萧|未来诗学的可能性及其限度
张雨晨|诗与新媒介思考
曹 僧|公益诗学作为一种未来诗学
赵佼|“他者”的回眸
楼河|我们今天的诗歌“问题”和面向未来的诗
谭毅|关于“人工智能写诗”的四个问题
楼河|随笔:一个诗歌稻草人
漫长的葬礼——“九十年代诗歌”的幽灵与祛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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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诗歌》2023年三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四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五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六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七月目录
“崖丽娟诗访谈”:冷霜|当代诗需要与其他人文领域形成主动的认识思想连带
末未:约等于薄薄的尊严和羞耻
“未来诗学”:赵佼|“他者”的回眸
“他山诗石”:李以亮 译|温茨洛瓦诗选
“未来诗学”:楼河|我们今天的诗歌“问题”和面向未来的诗
王自亮:金沙江岩画
“未来诗学”:谭毅|关于“人工智能写诗”的四个问题
张占平:没有一次滚过长空的雷霆万钧是偶然的
“他山诗石”:钟国强 译|《春天及一切:威廉斯诗选》诗摘
楚客叶朗:奋力吃饭的孩子
姚风:河西走廊纪行(组诗)
“90℃诗点”:唐不遇&张媛媛|向内聚拢的两条锋刃
赵雪松:细小事物上的光
“朱贝骨诗社”:钟生|一次小小的出柜
秦巴子:不要叫醒那个失眠的人
“朱贝骨诗社”:肖炜|疼痛终将到来
“他山诗石”:北塔|2013年第52届斯特鲁加诗歌节优秀诗作举隅点评
“朱贝骨诗社”:付邦|南行记
李森:《明光河》第二十六、二十七歌
“未来诗学”:楼河|随笔:一个诗歌稻草人
屠国平:拆迁现场
“朱贝骨诗社”:毕如意|寂寞如草,根根拔起
“未来诗学”:刘萧|AI视域下当代诗歌中的机器写作
窦凤晓:在时间的反面
孙冬:学习离别的技艺
“朱贝骨诗社”:张媛媛|我不敢轻易说出海水般透明的词语
“品鉴”:陈辉|语言的流动性生成与沟壑感设置
韩东:总是有辽阔的大地被道路分开
“他山诗石”:张桃洲|“发现了一种语言去赞美……”——巴克斯特诗选
“朱贝骨诗社”:可仔|海上的歌利亚
“新秦诗”:刘雕和|婴儿,是我的嘴巴
“新秦诗”:了小朱|藏于膏肓的誓言
“未来诗学”:漫长的葬礼——“九十年代诗歌”的幽灵与祛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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