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男,生于1958年6月,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成都市建筑技术学院、四川函授大学教书;曾在四川日报社当过记者、编辑。著有小说《北川之恋》、《追杀》、《天才大厨》等。
意大利罗马格兰德饭店是意大利最著名酒店之一,饭店的烹饪菜品无论是西餐还是中餐都扬名海内外。为庆祝该店一百一十周年,按照传统,每逢店庆日都要举行美食节庆祝活动。这次饭店打算邀请世界各国著名餐厅饭店的最著名的烹饪大师前来参加美食节,进行表演交流,老板也想借此机会猎取几个世界级烹饪大师。为了保证这次表演交流盛会的最高水平,格兰德饭店派出了十多个“食探”在世界各地收集信息,追踪著名大厨,特别是世界公认的三大烹饪大国中国、法国、土耳其的烹饪大师。在美洲的食探通过去年全美厨师大赛,对中餐冠军陈梦溪做了全方位的调查,通报给了罗马总部,罗马方面对陈梦溪非常感兴趣。食探通过美国厨师协会会长迪夫找到了陈梦溪,邀请他到罗马去进行烹饪表演和交流。海洋和谐号当即就予以拒绝,因为陈梦溪已渐渐显示出他的烹饪天赋和厨师团队的组织才能,公司准备把他提升为海洋和谐号中餐主厨。这时来借陈梦溪,一是游轮上中餐已不能缺他,因为有很多重要客人和回头客常常点菜要他做;二是怕他被其他饭店挖走。格兰德饭店董事会看了陈梦溪的档案非常惊奇:御食园主厨,美国厨师大赛中餐冠军,加勒比邮轮公司海洋和谐号厨师长,斯坦福大学毕业,爷爷与父亲皆为中国著名川菜大厨,这使格兰德方面下了很大的决心,罗马总部电告食探:格兰德饭店愿意把本饭店三年前往美国旅游的游客全部交给加勒比邮轮公司,也就是说格兰德饭店每年约4万到美国的游客让加勒比邮轮公司安排在美国旅游的经营业务。加勒比邮轮公司和海洋和谐号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于是就同意陈梦溪前往罗马,但时间限定在十五天。
陈梦溪很愿意参加这类美食节,这不仅能提高自己的声誉,而且还能见识世界级烹饪大师们的绝活,对提高自己的烹饪技艺大有裨益,顺带还可以看一看意大利的绘画和雕塑艺术。
这次陈梦溪到意大利罗马,格兰德饭店方面要求每个大厨都要带助手,海洋和谐号给陈梦溪派了一个墩子托米和一个杂务怀特曼,这两个人都是地道的美国人,二十来岁,与陈梦溪合作协调。他们一行三人从美国飞到罗马,住进格兰德饭店为这次庆典而准备的豪华套房。这次格兰德饭店邀请了二位中餐厨师,一位是北京丰泽园的高宇龙,五十多岁,属于陈梦溪父亲那辈厨师,鲁菜大师,第五届全国烹饪大赛冷、热菜金牌得主。饭店邀请了欧美国家西餐厨师十八位。格兰德饭店董事长和总经理要求陈梦溪和高宇龙他们两在这次美食节中,头两天每人做一桌中餐,格兰德饭店的中餐(粤菜)师傅也做一桌,每天共三桌中餐,主要接待各国政府要员和全球各界社会名流,之后与西餐大师们在威尼斯广场进行中西餐烹饪表演,以此来酬谢罗马市民及其他国家来意大利的旅游者。说是中西餐烹饪表演,其实有点儿摆擂台的意思。
高师傅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与陈梦溪商量道:“这次我们一起来做,也就是每天两桌都一样,每桌一半鲁菜一半川菜。怎么样?”
“可以。”
“鲁菜与川菜用的高汤都差不多,这次就由你来负责吊高汤,好不好?”
“听高师傅安排。”
“听说你是去年全美厨师大赛中餐冠军?”
“高师傅是烹饪大国的金牌得主,与高师傅比就差远了。”
“你这小伙子太谦虚了。”高宇龙在心里很受用,“你的师傅是谁?”
“我有三个师傅:肖继伟、我父亲和我爷爷。”
“是那位给邓小平当家厨的肖继伟?”
“正是。”
“他在北京很有名气。现在他在哪里高就?”
“美国旧金山唐人街御食园。”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陈兴民。”
“哦,给刘文辉当家厨的陈兴民?”
“对。”
“你爷爷与我师傅是一辈的,五十年代他们经常在钓鱼台、中南海怀仁堂为中央首长和外宾事厨。那年他们川菜厨师在罗国荣大师的带领下在人民大会堂做了五千人的盛大宴会。你爷爷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听爷爷说,当时做国宴的都是中国各菜系的顶尖厨师。”
“确实是这样。”高师傅问,“你父亲也是名厨?”
“他曾在北京四川饭店当过主厨,后来被调入中南海为中央首长值厨。”
“不简单啊,虎父无犬子。”
“高师傅过奖了。”
“不是过奖,事实如此。”高师傅接着说,“我们争取把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好,为祖国争光,为中餐争光。”
“高师傅说得好,为祖国争光。”陈梦溪已憋足了劲,他要让西方人认识川菜,并拜倒在川菜桌下。
格兰德饭店庆典日到了,百年老店张灯结彩、花团簇拥。豪华店门前拉起一条横幅,上面用意大利语、英语和中文书写:“格兰德饭店一百一十周年庆典美食节,欢迎各国厨师代表团及各国游客莅临我店”。电视、广播和报纸都大肆宣传,全罗马的人都知道格兰德饭店这天开始举办美食节,都想来品尝美味。中午,格兰德饭店巨大的餐厅摆出十二张大餐桌,三张是中餐,其他都是西餐,每桌二十人。
高师傅和陈梦溪做的两份菜单是:
第一份菜单(第一天用):冷菜(鲁菜)五香酱牛肉 德州扒鸡 茶树菇配牛肉丝 浓香玉笋片 卤猪手 (川菜)樟茶鸭 夫妻肺片 糖醋排骨 珊瑚雪莲 芥末芦笋
热菜(鲁菜)油焖大虾 蟹黄鱼翅 扒原壳鲍鱼 山东丸子 海米烧白菜 (川菜)干烧鲥鱼 牛头方 宫保鸡丁 麻婆豆腐 鱼香茄子
汤菜(鲁菜)三鲜汤 (川菜)开水白菜
小吃(鲁菜)煎饼 油旋 狗不理包子 金钱酥 (川菜)红油水饺 担担面 冰糖醪糟 苕饼
第二份菜单(第二天用):冷菜(鲁菜)水晶肘子 卤牛腱 桂花盐水鸭 共和凉菜卷 拔丝苹果 (川菜)钵钵鸡 怪味扇贝 葱酥金枪鱼 叉烧肉 凉拌三丝
热菜(鲁菜)九转大肠 油爆海螺 香酥鸡 锅塌黄鱼 砂锅三味 (川菜)龙井鲍鱼 鸡淖鱼翅 热窝鸡 鱼香肉丝 奶油素什锦
汤菜(鲁菜)烩乌鱼蛋 (川菜)竹荪肝糕汤
小吃(鲁菜)挎包火烧 济宁夹饼 炸螺丝糕 打卤面 (川菜)龙抄手 赖汤圆 烤方酥 麻园
本来高师傅要上一道葱烧海参,陈梦溪给他建议放弃这道菜,因为欧美人大多忌食黑色食品海参,这可能与在欧美人群中黑色素瘤(皮肤癌)的高发有关。
当十道凉菜上桌,精致无比,中国菜的色、香、形引起议员、明星们以及所有食客们的惊叹,他们兴奋地品尝着每一道菜,赞不绝口。不出所料,最受欢迎的是川菜的传统菜夫妻肺片和樟茶鸭,这两道菜在热菜还没有上来之前就被抢光了。
当汤菜和十道热菜陆续上桌,客人们更加兴奋,每道菜的色香味形都是那么诱人,令人食欲大振。陈梦溪和托米、怀特曼分别到每一桌去给食客们讲解宫保鸡丁、麻婆豆腐来历,以及麻婆豆腐的吃法,讲开水白菜的来历,以及这三个传统川菜的特点,于是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被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空,开水白菜也一抢而空。西方人感到中国菜很神秘,在开水里煮的白菜为什么这么好吃,鲜香无比?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送入口中鲜嫩酥香,这种感觉西餐是没有的。高师傅和陈梦溪负责的这两桌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鱼香茄子和开水白菜最先见底。有一桌还要求加一道麻婆豆腐,好在陈梦溪准备的豆腐还有余,于是给那桌加了一份。格兰德饭店总经理和董事长也来到这两桌,品尝了高师傅和陈梦溪做的中国菜,赞赏不已。他们认为是他们吃到的最好的中国菜,格兰德饭店的中餐师傅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中国菜。
小吃本来只是宴会餐桌上的点缀,但这次大受欢迎,不管是鲁菜小吃还是川菜小吃都被食客们抢光。
高师傅不会英语,只好托陈梦溪到桌前帮他介绍鲁菜,而陈梦溪对鲁菜的了解又不是那样深刻,所以只能泛泛地给食客们做介绍。
由于这次是美食节,就餐不是那么正规,所以很多吃西餐的食客也到中餐桌上来品尝中餐。冷热菜和小吃很快就被吃光了,显然西餐没有中餐那么受欢迎。但中餐最受欢迎的是高师傅和陈梦溪做的中餐,而格兰德的粤菜师傅做的粤菜就要稍微差一些,川菜尤其受欢迎,因为川菜是最先吃完的菜。
这天吃西餐的许多食客向格兰德饭店经理提出要求,明天还要来,但要吃中餐。这些人大多都有些来头,经理没有办法,只好与高师傅和陈梦溪商量,增加两桌中餐。
通过第一天的事厨,高师傅感觉陈梦溪有些不简单。他做的夫妻肺片、樟茶鸭、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鱼香茄子和开水白菜是那么受欢迎,他做的干烧鲥鱼也很特别,鲁菜也有干烧海鱼和淡水鱼这道菜,但明显陈梦溪做的更好些。让高师傅很有好感的是陈梦溪并不托大,他还谦虚地向高师傅学习鲁菜的做法。
第二天中午,食客们早早来到餐厅,五桌中餐已座无虚席。当十道凉菜上桌,大受欢迎的是钵钵鸡。四桌都要求加一份钵钵鸡,就连粤菜那桌见这边加菜也要求加一份钵钵鸡。汤菜、热菜上桌,与昨天一样,大菜、高档菜显然没有家常菜受欢迎,特别是川菜。今天热窝鸡和鱼香肉丝受到众食客的追捧。西方人认识了中餐,更盛赞川菜。这次西餐师傅也来品尝中餐,他们想知道这些西方人是怎样被中餐征服的。尝过中餐之后,大为感慨。有几个西厨要向高师傅学做几道中餐,高师傅很高兴,同意教他们。西厨们首先提出要学的是夫妻肺片、宫保鸡丁、开水白菜,其次是麻婆豆腐、钵钵鸡和热窝鸡,没有一道鲁菜,高师傅很尴尬,但又没办法,只好把这些西餐厨师推荐给陈梦溪。下午,陈梦溪在厨房教这些西厨做川菜,格兰德饭店经理也把本店的西餐大厨叫来学习。这把托米和怀特曼忙得够呛。
这次格兰德饭店在威尼斯广场举行的中西餐厨师烹饪表演,时值罗马网球公开赛也正在举行,世界各地大批的网球爱好者涌入罗马,很多人还在野外草坪上搭起了帐篷。听说格兰德饭店将在威尼斯广场举行中西烹饪表演,免费品尝美食,这天罗马市民、旅游者和网球爱好者,以及网球运动员等,都聚集在威尼斯广场,等待这次盛宴。
这天西餐厨师参加表演的有被邀请来的十八位,加上格兰德饭店的七八位西餐厨师,共有二十多位,说是中西烹饪表演,实则就是中西烹饪擂台赛。陈梦溪和高师傅一大早就来到罗马广场进行准备工作,好在高师傅带来三个助手,加上陈梦溪带来的两个助手,让他们不至于手忙脚乱。格兰德饭店的粤菜师傅也早早来到了威尼斯广场做着准备。中西烹饪表演的主办方为厨师们准备了海鱼——鳕鱼、金枪鱼、马鲛鱼、龙利鱼、赤魟、三文鱼、鲅鱼等,还准备了大量的鸡、鸭、虾、牛肉和时令蔬菜。陈梦溪准备做四道菜:干烧鳕鱼、热窝鸡、香辣小牛肉(微辣)、鱼香虾排。早上十点过威尼斯广场已是人山人海,美食节将成为火山喷发之势。陈梦溪见事不妙,立即叫格兰德饭店经理派人把饭店的三口直径一米的大锅搬来,重新搭灶,增加火头,并要求给他增加下手十人。他曾听他爷爷讲过,一九四七年刘文辉娶儿媳在成都玉沙街刘公馆办了四百桌流水席,罗国荣大师就是用特大锅做的菜,当时爷爷在罗国荣大师的指挥下做了三十多锅菜,效果很好。爷爷还讲过一个故事,一九五零年,罗国荣大师在四川大学伙食团,用大炭灶炒供一千多人吃的豆芽肉丝,肉丝嫩滑,豆芽香脆,受到参加会议代表们的赞扬,也令其他厨师惊叹,大锅菜能炒出如此水平,没有一两下绝招是做不出来的。后来在一九五九年国庆五千人宴会上又做过一次大锅菜,大获好评。爷爷把做这种菜的诀窍传授给了他,他牢牢记在心里,现在派上了用场。高师傅和西餐厨师见陈梦溪抬来这么大的锅,不知他要干什么。
陈梦溪三口锅同时开锅,干烧鳕鱼、热窝鸡、鱼香虾排,托米和怀特曼帮着各看一口锅,格兰德饭店派来的人做了他们的助手。每口锅出菜可供几十人,但起锅就被抢光。最后陈梦溪把金枪鱼、马鲛鱼、龙利鱼、鲅鱼等都用完了,还有人没有尝到陈梦溪做的川菜,因为人太多。整个表演赛下来,就看陈梦溪这里阵势最大,吃的人最多,用的料最多,这台擂台赛不言自喻,陈梦溪获得了全面的胜利。高师傅尝了陈梦溪炒的菜,他有些想不通,大锅菜一般都炒不好,要么炒煳,要么炒生,要么炒过头,为什么小陈师傅炒的大锅菜与小锅炒的一样好吃?色香味形丝毫没有变,他事厨四、五十年也没掌握大锅菜的技术。心想:这小伙子不简单啊!
这天晚上,格兰德饭店董事长和总经理来找陈梦溪,希望他到格兰德饭店来当中餐主厨。但陈梦溪有他的想法,虽然工资要高些,但他更喜欢美国,况且他已在海洋和谐号上呆了一年,再呆一年他就可以提出离开回国的要求,如果换了老板,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出回国的事,还有他女朋友艾莉娜在美国。最终他拒绝了格兰德饭店的邀请。
美食节的任务完成了,还有几天时间,他与托米、怀特曼一起打算游览一下罗马的著名景点。他们游览了古罗马竞技场、万神殿、圣彼得大教堂,这天下午他们来到梵蒂冈博物馆。他们看了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当他们来到米开朗基罗创作的《最后的审判》这幅巨型壁画面前时,陈梦溪突然看见薄堇,薄堇也看见了他。薄堇身边站着一位秃头、大肚腩、五十多岁的欧吉桑。
“梦溪,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薄堇主动走过来与陈梦溪打招呼。
“你…你们是到意大利来旅游?”陈梦溪有些尴尬,他内心却很复杂,他喜欢薄堇,至今他还喜欢着她,但他也恨她,恨她去当一个老男人的情人。
“你呢?”
“参加一个美食节。”
“听昌澍说你在美国发展得很好。”
“别听他的,只是暂时还混得下去。”
“那你还打不打算回国发展?”
“当然要回去,只是时间问题。”
“昌澍早就盼着你回来。”
“你们常见面?”
“最近见面多一些。美食节完没有完?”
“前天刚完。”
“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地方坐一坐,好好聊聊?”
“好啊。”陈梦溪看着薄堇身后的老男人,对薄堇低声说,“你那位……?”
薄堇给她旁边的老男人介绍道:“老杨,过来,这是我们京大的同学陈梦溪。”然后又给陈梦溪介绍道,“这是老杨。”她实在不好介绍她与老杨的关系,于是这种介绍不明不白,显得很尴尬。
老杨倒是显得很大方老练:“你好,小陈。在意大利能遇上小薄京大的同学,真是太巧了,也是缘分啊。”他向陈梦溪伸出了手。
陈梦溪与老杨轻握了一下手,说:“幸会。”
薄堇对老杨说:“我们这位同学在美国发展,好几年没回国。你先回酒店,我与老同学聊聊,可以吗?”
“当然,你们同学难得相遇,应该好好聊聊。”老杨很礼貌地说,“小薄,你好好陪陪同学,我先回酒店。”
“好,你先回去,我吃了晚饭回来。”薄堇说。
老杨离开了梵蒂冈博物馆。
陈梦溪对托米和怀特曼说:“你们也先回去。”
托米和怀特曼朝陈梦溪和薄堇挤眉弄眼,然后离开。
陈梦溪和薄堇出了梵蒂冈博物馆,在大街上找了一家咖啡店,各自要了一杯咖啡。
“我听说你跟了一个部长?”陈梦溪直接问道。
“听昌澍说的吧?”薄堇说,“你到美国后,我在北京无法落脚,这也是出于无奈。”
“刚才那个姓杨的老头就是你跟的那个部长?”
“我们能不能不谈他?”
“我真想不到,当时你在京大时心气是那么高,现在一个秃头腆肚的糟老头你也不嫌。”
“梦溪,别说得这么难听。”
“事实就是这样!”
“其实老杨心不坏,对我特别好。”
“怎么好?给你买车买房,如此而已。”陈梦溪恨她,“根据你的条件,在北京你随便可以挑选一个最优秀的年轻人。”
“我不喜欢那些奶油小生。”
“这就是你做小三的理由?”
“梦溪,” 薄堇眼里浸出了泪水,“当时你如果不出去,我愿意跟你受苦受难在所不惜。”
“这都是空话。”
“梦溪,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行。”
“听昌澍说你谈了一个美国妞?”
“是。”
“她愿意跟你回来?”
“目前看是这样。”
“昌澍说你在美国发展得很好。”
“一般般。”
“梦溪,其实我心里始终都有你,只要你发展得好,我心里就为你感到高兴。”
“我现在是厨师,靠手艺吃饭。”陈梦溪叹道,“只是担心你今后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
“你能不能找一个正常的年轻人,安安心心地安个家?”
薄堇望着远方,双眼满含忧郁地泪水。
陈梦溪的心隐隐作痛:“我们到外面走走?”
“好。”
陈梦溪要结账,薄堇抢先把帐结了。
他们沿着罗马城的台伯河漫步。河畔两岸柳树成荫,河中泛舟轻过,夕阳斜照在烟波中。陈梦溪看到眼前的景色,想到薄堇的事,无限伤感。
“薄堇,看着这夕阳尽染的古罗马,我心里升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悲凉。”
“凝噎无语暮苍然,天际孤雁,思人云水寒。”薄堇是个才女,情感丰富。
“为什么上天总是与人作对,很难有圆满的事让人快意?”
薄堇靠进陈梦溪的怀里,美丽动人的眸子深情地望着他:“梦溪,你还恨我吗?”
“恨,只是这种恨带着深深地无奈与幽怨,恨我自己无为。”
“梦溪,你还爱我吗?”
“你永远都让我心疼。”
薄堇把香唇送到陈梦溪嘴边,他们热烈地拥吻着对方,天地随之晕眩,逝去的情感又回到了他们的血肉之中。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万年,他们的情感化成了永恒。
薄堇一脸秋雨潇湘:“梦溪,你早点儿回来?”
“我创业的资金还不够,还得给美国佬打工。”
“如果你在北京发展,我可能还能帮得上你,我有些关系。”
“是部长的关系吧?”
“不全是。这些年我也有我自己的关系。”
陈梦溪无语,这使他联想到女孩卖身。
“在国内发展如果没有关系很难,特别是在北京。”
“回去给昌澍说让他有空到美国来玩。”
“我就不能来吗?”
“你那个部长会让你单飞吗?”
“我是自由身,不是你们想象地那样。”
“欢迎你来。”陈梦溪问,“你那个闺蜜现在怎么样?”
“杏芳啊,她在国际航空公司当空姐。”
“结婚没有?”
“没有,跟了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
“你们是怎么想的,总是要去当小三?”
“谁说是小三?杏芳跟的这个老总是离了婚的单身。”
“我还是不能理解,这个老总至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吧?”
“与老杨岁数差不多。”
“无外乎就是钱多而已,钱真的就能把你们的青春契约买去吗?”
薄堇词穷。
“你爸知不知道你当了厨师?”薄堇换了话题。
“知道。”
“他不是反对你做厨师吗?”
“天遥地远,他也无可奈何。”
“梦溪,有个事我要给你说。”薄堇挂着陈梦溪臂膀,“我曾经叫昌澍帮老杨打过几次牌,现在他自己经常在赌牌。”
“赌牌他倒是具有天赋,但我总觉得这不应该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
“他打牌确实很精明,经常赢钱。”
“你回去劝他别再赌钱了,我总感觉他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好。”
薄堇在高级会所认识老杨,老杨对薄堇展开猛烈地追求,用时间、殷勤、金钱打开了薄堇的情感闸门,最后薄堇成了杨部长的情人。杨部长喜欢美女、金钱和赌博,他常带着薄堇在各高级会所与一些高官、商人,甚至黑社会一些大人物一起赌博。
有一次昌澍来找薄堇,她正在陪杨部长赌博。杨部长起身上洗手间,问昌澍会不会玩,薄堇说他会一点点。其实薄堇知道昌澍是各种棋牌高手,她故意说只是会一点点,否则桌上其他人就不会让他上场。杨部长叫昌澍帮他打两盘,等杨部长回来,昌澍为他打了四五盘牌,已赢了二百多万。从此,杨部长总喜欢带着薄堇和昌澍到各个赌场去赌博,而且赢了钱杨部长还要分一些给昌澍,虽然很少,但久而久之昌澍自己也积累了几十百把万,这比他工作强多了,这样他也慢慢开始自己参与赌博。后来他辞掉工作,专门游走在各个高级赌场,几个月下来他的资金就累积到几百万。他打牌赢钱全靠技巧、记忆、智慧和天赋,他从来不耍老千。
一次在一个高级会所赌博,四个人打麻将,其中有一个黑社会的小头目,是丰台区一霸,叫天灯。那天昌澍手气特别好,再加上技术好,一晚上就赢了四百多万,这是他参赌以来赢得最多的一次。昌澍打麻将他能准确判断出哪些牌在谁手上,哪些牌大致又在牌墙的什么位置,这使天灯起了怀疑,他没有遇到像昌澍这样的棋牌高手。快结束时,天灯把他手下七八个人叫进来,说昌澍玩老千,当场就把他右手食指斩断,把四百多万现金全部抢走。更可恶的是,把昌澍斩断下来的食指扔进了厕所,用水冲掉。当天晚上,女朋友把昌澍送进了医院。一周后,他才出院。后来薄堇来看他,责怪他不应该与天灯打牌,说天灯是黑社会里最不讲规矩的家伙,杨部长在他身上都输过几百万。一个月之后,昌澍的伤势完全好了,但留下了终生残疾,这使他内心充满复仇的欲望,他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复仇计划。
昌澍给女朋友说他回公司上班去了,结果他用三千元买了一辆破旧面包车,每天跟踪天灯的行踪。两个月下来,昌澍基本摸清了天灯的生活习惯、活动地点及范围,以及住宿地点和情人所住小区。要解决天灯最好是在他情人家里或在他的车上。最后昌澍决定在车上干掉他,因为汽车空间小,对方无法反抗逃跑。天灯有一辆奔驰GLS550,所以,要近身必须要打开他的奔驰车。昌澍对女朋友说最近心情不好,想回上海去修养一段时间,女朋友很支持。于是他卖掉面包车,回到上海,买了一个假身份证,然后又到无锡,在那里找到一家开锁公司,应聘当了一个小工。不到一周,老板就发现这个小工聪明无比,干活又勤快,于是给予重用,让最好的师傅教他。不到两个月他就学到所有开锁技术,特别是开高档汽车门锁的技术。他对老板谎称家里有事,辞退了工作,悄悄回到北京,在京郊租了一间房屋住下。
昌澍在理工大学找到高中同学蒲希凡,说想在他们学校实验室给公司做一些建筑材料方面的试验,蒲希凡把他带到实验室,私下给了管实验室的老师五百元,于是昌澍就天天在实验室做试验。其实试验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搞到剧毒氰化钾。氰化钾管制很严,不是轻易就搞到手的。昌澍沉住气,慢慢地等待机会,终于机会来了。一天管实验室的老师要去参加一个婚礼,他把一大串钥匙交给一个同学。昌澍吃午饭的时候约这个同学一起,买了一瓶杏花村,招待对方喝酒。喝了酒,回到实验室,管钥匙的同学有些醉,说想睡一会儿。昌澍说你睡吧,我帮你照看实验室。对方把钥匙交给他说,有同学来领实验用品你发给他们就是。昌澍搞到了氰化钾,由于量不大,根本不会被发现。
昌澍在一家属小区盗了一辆面包车,并换了牌照。他在北京郊区很远而又偏僻的山林挖好一个可以埋下两具尸体的坑,他已估计到这次要杀两个人,天灯的情人总是跟在一起。
这天晚上,他到天灯最喜欢的情人的小区蹲候,接连三天晚上都没有守到天灯。直到第四天晚上两点过,天灯开着他的大奔来到这个小区,车停在地下停车库,他与情人上楼睡觉去了。昌澍在地下停车场把天灯的车打开,藏在后座,戴好手套,做好一切准备,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一点过,天灯才与他的情人来开车。当他们上车关好车门,正准备发动汽车时,昌澍用沾了氰化钾的湿毛巾捂住天灯的嘴和鼻,他的情人转过身来一边叫喊一边抓挠,几秒钟过后,昌澍腾出手来,抓住那个女人的头发,把湿毛巾给她捂上,这个女人很快断了气。好在地下停车场很大,没有人听到。他把两具尸体拖到后座,关掉他们的手机,然后吃了一点干粮,一直等到天黑,他才把车开出小区,最后开到郊外一片树林,树林里他预先把他盗来的面包车停在那里,他把尸体移到面包车里,然后开着面包车把这两具尸体拉倒更远更偏僻的山林里,把两具尸体埋进提前挖好的大坑里,再把面包车开出山林,然后用树枝把车辙扫除。又把面包车开回到大奔处,把面包车上的痕迹仔细地清除掉,才开着奔驰离开,然后又在另外一处山林把所有作案工具埋掉,这时天已快亮。他把车开到冷泉镇一个停车场已是上午9点过,他把车内痕迹认真清除掉,然后离开。他乘坐公交到了北京西客站,买了当天回上海的火车票,第二天回到上海的家里。
天灯和他情人失踪过后,警方立案调查。由于天灯仇人太多,也没有什么线索,所以,警方没法锁定目标。
昌澍在上海呆了两个月,发现没有什么事,于是回到了北京。他不敢再涉足赌场,只好又回到原来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