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后参加施工的第一座大桥
因为我要到有大桥施工的单位,所以,干部科就把我分到了四营。四营驻在莒南县岭泉镇梨杭村,担负沭河特大桥施工任务。
沭河,古称“沭水”,发源于山东省沂水县沂山南麓,向南流入江苏省境内。战国时期的《周礼·职方氏》中就有记载:“正东曰青州……其浸沂、沭。” 意即正东地区是青州,那里有沂河和沭河可供灌溉田地。
沂河、沭河都是山东省东南部较大的河流,也是淮河上游的主要水系。
沂河原名“沂水”,是山东境内最大的山洪河道,其主源在沂源县的徐家庄河,流经沂水、沂南、临沂、蒙阴、平邑、费县、郯城等县后,向南流入江苏省。在我们的管段内,出临沂站不远,就是由十九团负责施工的沂河特大桥。
沭河与沂河平行南流纵贯鲁东南,流经沂水、莒县、莒南、临沂、临沭县,在临沭县大官庄分成新、老两条沭河,新沭河东流循大沙河故道至临洪口入海州湾,老沭河南流经江苏省新沂县入新沂河入海。据说,老沭河自大官庄水利枢纽至马陵山河段就是沭河古道,马陵山曾是战国时期孙膑、庞涓斗智的古战场。沭河素有“北方漓江”之称,不知哪位诗人热情洋溢地盛赞美丽的沭河呢:
河输漓江半山秀,江逊沭河七分幽;
无边烟柳水天碧,春在琅琊沂州东。
兖石铁路大部穿行于沂蒙山区南部的平原、谷地和丘陵区,地形平缓,局部起伏较大。线路在临沂至莒南间跨越沂河、沭河两大河流,横跨大致位于沂河、沭河之间的沂沭深大断裂带,途经7至9级地震区。沂沭深大断裂带是一条延展长、规模大、切割深、活动时间长的复杂断裂带,是鲁东、鲁西两大区域地质的重要分界线。
莒南境内的大小河流除了龙王河和洙溪河之外,其余全部汇入沭河,沭河沿岸人员密集、土地肥沃,是莒南的鱼米之乡。而我们施工的沭河特大桥,一部分在临沂市河东区郑旺镇境内,一部分在莒南县的岭泉镇境内。
那天下午到了营部,已经很晚了。我到了营部技术组,那是一个租住的农户小院,有四间房子,一间在边上,独门;另外三间为一体,进去后中间屋子用来办公,两边各有一间用以休息。因我刚到,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我就在有点昏暗的屋里等着。过了半个多小时,人们陆续回来,忙着帮我收拾床铺,解开行李和书箱,招呼我一起去营部食堂吃饭去了。
后来才知道,四营是由师给水工程营整编而来的。技术组一共有五人,组长周连保,湖北人,71年兵,入伍后勤学苦练,掌握了现场施工的实用技术,具有严谨的工作态度和处理现场技术问题的能力,是全营的技术主管,也有经济头脑;张友,河北人,69年兵,助理工程师,原在师给水工程营工作,从事机械加工,后改编到十八团四营,热心技术革新,乐于开动脑筋,解决现场施工实际问题;李方良,山西阳城人,74年兵(志愿兵),负责施工预算工作;肖新亮,江苏人,75年兵(志愿兵),负责施工统计和调度工作;李坤生,山西高平人,78年兵,81年在铁道兵工程学院中专毕业后分到四营,做技术工作。半个月后,又从铁道兵五师调来一位工程师-----杨启明,山东沂水人,71年兵,是一位诚实、负责、谨慎的技术人员。
第二天,我向营长报到后,就到工地去熟悉施工情况了。
营长孙景文是江苏籍65年兵,说话做事干练果断,是一位雷厉风行、敢说敢干的好营长。当时,他正在院子里对新做的木箱进行打磨,这是当年很多干部都在做的事情,因为铁道兵快要撤销了,好多干部都在做着转业的准备,所以,找点木头做两个箱子就成了风靡营区的现象。营长看我进来,很是热情,边打磨木箱,边和我聊天,问我上学前的情况,向我介绍营里的情况和工程概况,还提醒我要理论联系实际,做好现场技术工作,在实践中增长知识。记得孙营长还举例说明理论结合实际的重要性,当某种钢筋偶有缺少时,可用规格近似的钢筋代替,只要保证钢筋截面积不减少就行。
当时,沭河特大桥的基础工程才开工不久,现场矗立着两台冲击钻机,对地下深埋的岩层进行缓慢的冲击,被泥浆泵高压送到孔底的浓浆,又把破碎的岩渣悬浮上来,流出孔外,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一根四、五十米长的钻孔桩成孔需要十几天或许更长的时间,钻孔进度也成了干部战士茶余饭后的话题。
沭河特大桥也有明挖基础,位于距河流稍远的地方,那里的岩层不是很硬,基底标高也不是太深。当地几十个中年男女聚集在基坑里,在机械的配合下,进行大开挖施工。由于岩层稳定性较好,基坑边坡都比较陡峭,七、八米深的基坑被分成三、四个台阶,由下至上地把岩土逐步转移上来。
我在营部工作时间只有两个多月,就到新工地了,住在十字路镇的北石桥村。有几件事情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1、在雨中站了两小时。
刚到四营时的某天傍晚,我在工地上看钻孔桩水下混凝土施工,恰遇大雨袭来,好多人都回去了,但是混凝土灌注不能停,战士们还都在钻机旁边忙碌着。
钻孔桩水下混凝土灌注是在钻进到孔底标高并利用高压风清孔,使碎渣在泥浆里悬浮而上后进行的,所以,混凝土是在水里进行灌注的。在孔口上面设置一个用以储存混凝土拌合物的集料仓,集料仓下面连接导管至孔底,混凝土拌合物由集料仓向孔底集中注下,同时反向升高,将孔内泥浆顶升,一直到混凝土灌注到桩顶标高。导管始终埋在混凝土里,不能拔出,这样可以保证桩身混凝土一气呵成而无间隙。如果因某种原因而中断混凝土灌注,混凝土就会凝固,不仅导管难以拔出,后续灌注的混凝土与已灌注的混凝土就不再连续了,俗称“断桩”,这就需要进行特殊处理。所以,水下混凝土一旦开盘,就不能停顿了。
我看到大家都在冒雨施工,就坚持在现场值班。没有雨衣,没有安全帽,身上都淋透了。有人劝我回去,但我一直在雨中站了两小时,坚持到混凝土灌注完毕。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既然战士们能坚持施工,难道我就不能和他们站在一起吗?现在回想起来,搞了几十年施工,建了很多桥梁,除那次以外,再也没有在钻机旁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因为工作岗位变动后,就没有机会或没有必要守在钻机旁了。
2、基底标高一厘米也不能差。
在施工中,技术人员的很多要求都难以得到较好的落实,以前如此,现在也是。但是,在测量问题上,施工作业人员就必须按照技术人员的要求去做。一次,一个明挖基础基底快到设计标高了,天气预报也有雨,大家都希望快点灌注基础混凝土。事情反映到调度老肖那里,他答应可以抬高几公分。当老肖给技术主管说明情况后,周工说,“不行,基底标高一厘米也不能差”!如此,老肖又去和施工人员交代,继续折腾了一天多,才达到设计标高。
按理说,在当时的管理习惯下,如果基底岩层强度较好,适当抬高几公分,也是常有的事,现场技术人员是可以灵活处理的。我想,既然周工这样处理,总有他的想法吧,看来他在技术问题上确实是一丝不苟的!
3、快来啊,要跑模了。
但凡桥梁施工,一般情况下都要先把桥台做好,以利台后路基土方施工。
一天,大桥大里程方向的桥台正在灌注混凝土,我也在现场值班。混凝土拌合物借助于一个简易的输送带,从拌和机旁源源不断地送到拼好的模板里。简易的输送带就是张工程师设计的,他不是爱好小改小革吗,常常结合现场实际,做一些小型机具,来减轻劳动强度,提高生产效率。混凝土拌合物进入模板仓内后,随着高度变化,对模板的侧压力也随之加大。如果模板支撑不好,就会产生侧向变形,变形较大时,就会改变结构物形状和尺寸,特别严重时还会把模板推开,使混凝土拌合物倾泻出去,这种现象俗称“跑模”。那个年代,对模板的支撑设计还不是很重视,现场看去,虽然模板被许多方木支撑着,但有点杂乱,受力也不明确。
中午,我回去吃饭,由张工程师值班。张工程师对工作很负责任,一直盯在桥台旁边,观测模板的变化。事有凑巧,模板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形,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判断模板变形有继续发展的倾向后,就有点慌了,迅速派人回去喊我们,“快来啊,要跑模了”!我知道情况后,就快跑过去,只见混凝土灌注已经暂停了,好几位战士正在用方木使劲顶住模板,防止模板倾斜。我在桥台四周看了看,并无多大危险,就小声对张工说,不要紧,没大事!随后,张工招呼大家又把模板稍作加固,就继续浇注混凝土了!
4、来吃拉面吧!
那时,老乡李方良的爱人(也姓李)正好住在部队。她性格开朗,对人热情,又会做家乡常吃的拉面。在部队有个习惯,家属来队后,隔三差五地就要请战友们来家里坐坐,炒上几个菜,买上几瓶酒,大家在一起聚餐,图个热闹。这样,四营的几位老乡,就常到他家去蹭饭吃,老李也经常喊我们,“来吃拉面吧”!
每次去了,就买些时令蔬菜,拌个黄瓜,炒个西红柿鸡蛋,调个小葱拌豆腐,再加个粉皮炒肉什么的,还有茄子、丝瓜、辣椒等,凑上好几个菜,啤酒敞开喝就是了。我们几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互敬互让,不亦乐乎!及至刚有点醉意,一大碗细而长、淡而香的拉面拌着臊子,早已端将上来,顿时,就传来了狼吞虎咽地大口吃拉面的美妙声音!
我们技术组的同事们也经常在睡觉前再加点餐,开个罐头,用煤油炉子炒几个小菜,就围在一起喝上几盅
5、有志者,事竟成!
当时,铁道兵面临撤销,大家都在找门路调回地方安排个好工作,也有调到其他部队的。那时,我舅舅在武汉市委,与武汉军区也多有接触。我给舅舅写信,说明情况,想请他帮我疏通一下,调到武汉军区。说起来,这事应该是好办的。我是军校刚毕业的大学生,学的是桥梁工程,在部队一定是大有作为的。不过,长期养成公私分明良好作风的舅舅,并没有帮我,而是来信说明情况,鼓励我“有志者,事竟成”,要在本单位好好锻炼,成长为对祖国建设有用之才。
有志者,事竟成!这也成了我以后工作的座右铭,一直鼓励我克服各种困难,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