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雪 蕴
文/刘元辰
冬出生的那一天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推开门:树枝变成了银条,坎坷不平的地面被洁白的雪填补的平平整整。房屋、墙头、场棚都戴着沉甸甸的白帽子,就好像这地平线上的万物在一夜之间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
冬的娘说,如果当时冬是个女孩,就起名叫雪!一看是个男孩只好叫冬了!
麦芒掉到针眼里,天缘凑合!后来冬去外地打工,认识了同在外地打工的雪。
雪身材高挑,相貌皎好;冬对雪关怀备至,极尽呵护。
雪就跟了冬,冬把雪带回了家。冬的娘见了喜欢得不得了! 村上的人都夸冬有本事,弄到手这样好的女人;更夸冬的娘,说冬的娘有福气,接下来就等着抱孙子吧! 只有李瞎子唱反调说:不一定长久! 有人骂道:“你瞎了个熊眼咋知道人家长不了?你是眼红人家吧?”李瞎子回道:你们不瞎,怎么不看看,他们两个能像是一个地里的鹌鹑?虽是反问,但语气却如石嵌地。
人的姻缘说起来就是世间俗物,可就是这俗物却如炊烟,缱绻着莫名真情,被惊鸿一瞥看破。有生之年,注定会邂逅某个人,是那么无因由,又那么的恨别离。
冬和雪的相识很电视剧的,话说这天女孩雪心情坏到了极点,她的男朋友真的抛弃了她,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不是道听途说,是她亲眼所见。那个有着一头如瀑的黑发长着娃娃脸的女子一脸娇笑幸福地依偎在本该属于她的男人的怀里。
雪感觉生无可恋,她来到桥上,想也没想径直就跳进河里。
正值梅雨季节,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盛夏的湿润气息。冬穿着深蓝色的大拖鞋出门买西瓜。
就在雪跳到河里面的一瞬间,正好被路过的冬看见。冬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就紧跟着跳了下去。
很快,雪就被提溜上来,是的,是提溜上来的,因为冬很高大,很壮。
应该是雪落水时间很短,还没有喝饱河水就被救了!上了岸,冬就朝雪吼道:“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好好的活下去,你这样对得起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吗?”
也不知道雪是被冬骂醒的还是跳到河水里被激醒的,再或是劫后重生的警醒开悟?反正是雪不想死了!而是如释重负般的开心起来! 就这样冬与雪相识了!雪看冬哪哪都好!于是冬便捡了一个如花似玉媳妇。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大都会以悲剧收场。在中国传统观念中,子女的婚姻大事往往由父母包办,其中最重要的审核标准便是门当户对。表面上看这种选择婚姻的方式,是将经济基础等外在因素凌驾于感情之上,因此受到很多爱情至上的人士的批判。但事实上这种标准是对婚姻最大的维护,因为这可以让两个生活方式等最相近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婚姻生活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冬的家庭情况是八辈贫农;雪是书香门第,经济上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但比仍是冬所高攀不起的。雪之所以愿意和冬在一起要归于她失恋后的茫然和冲动。
雪离开冬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蕴,还不满六个月。冬的娘抱着襁褓中的蕴乞求雪:“孩子,你要走,我们不拦着你,可是你看看你的孩子还在吃奶呢,你能不能晚些日子,等你儿子断了奶再走啊!?”
雪走得无比决绝,头也不回的走了!冬的娘抱着蕴在后面哭的撕心裂肺。
冬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眼泪落下,也不记得去擦,仿佛空气都静止了!身边的风也安静了。
岁月老人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时光就滑过去二十年。冬的儿子——蕴,也由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成长成了俊朗的大小伙子。身为军官学校的在校生,蕴身高一米八三,身材匀称,着一身军装通体散发着飒爽的自豪之气。
雪杳无消息,蕴从未见过妈妈的模样。孩提时,蕴看见别的小朋友喊妈妈就羡慕的馋涎欲滴。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妈妈来接自己放学,他高兴地嘴里喊着妈妈扑向妈妈的怀抱,然后与妈妈手牵着手回家。可是蕴从没有尝过这人间最美好最温暖的滋味。
过年放寒假,蕴回来了。一天,蕴私下里问父亲冬,你知道我妈妈的消息吗?
怎么?你想见见妈妈?冬说。
蕴点点头。
第二天,冬开车一个小时左右来到徐州市区一个住宅小区门口,找到一个车位停了下来。
冬说,你妈妈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她每天正常情况下五点之前下班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过来的时候我指给你,你就迎上去。这一会你好好想一个搭讪的理由。
蕴听了不禁有些激动。不知道是迫不及待呢还是不知所措?
由于近几天气温低的缘故,前天的一场雪至今几乎没有怎么融化,车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下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清除污点,遮盖住丑点。 突然,冬反手打了一下蕴的臂膀隔着车玻璃指向外面道,看到没有,那两个朝这边走过来的两个穿呢子大衣,身材高挑的女人,那个穿湖蓝色的就是你妈妈,赶快过去吧!
蕴下来车,整了整军帽和军呢大氅,低头看了看擦得锃光瓦亮皮鞋迈步迎了上去。这时候蕴与妈妈距离最多也就是二三十米远。这中间蕴心无旁骛地眼睛牢牢的盯着妈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区区几十米的距离,硬生生跨了整整二十年。
走到顶碰头时,蕴微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美女,请问从这里去彭园怎么走?
妈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军人热情地回答,你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公交站台,然后你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公交站台去坐11路,坐四站就到彭园了!如果打的只要十几块钱。
蕴道了声谢,与妈妈擦肩而过。
蕴走过去几步远,就听身后传来声音“妈妈,刚才那个解放军好帅啊!”
“是的!是很帅”这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你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你看。”那个女孩又道。
只听身后母女俩格格的笑声渐行渐远。
当听到那个小女孩喊“妈妈”,蕴的泪珠就慢慢的湿润了眼眶。
父亲冬从后面开车缓缓跟过来示意让他上车,蕴连忙擦了擦眼睛。
车子往前开了很长一段路,冬才低声又平缓地说道:“想不想认妈妈?如果你想认,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冬从后视镜上看到蕴摇了摇头。
“不想认,为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妈妈的模样,没想打扰人家的生活。”
冬听了儿子用“人家”这个词,就再也没有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蕴问冬:“爸,你怎么知道她住在那里的?”蕴用了一个“她”代表妈妈。是啊!那是别人的妈妈,很早很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妈妈了!
冬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
其实,雪一直都在,一直在冬的内心很深很深处的一隅。
自从雪离开,中间有不少人给冬介绍对象,冬都没有同意,在慢慢拉长的岁月里,冬发现雪在自己内心积攒着厚度。原来只要一个人撑过荒芜的日子,就不在期望再有别的人走进来了! 因此,雪虽然离开了冬,但是冬始终追寻在雪的周围,即使有时候会相隔遥远,冬也会每年一次地跑很远很远的路回去,纵然世间轮回万物循环,也仍然翻山越岭,踏着铁马冰河找到她,只为看一眼自己所爱的人。
简历
刘元辰,号秦台居士。徐州丰县人居无锡江阴。组稿:石慧
编辑制作:一束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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