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三颗牙

            文/张云玲

       春天又闹牙疾，来回去医院牙科三四趟，折腾近一月，花了上千元，末了牙没医好还是被拔了去。按诊牙主任的说法，四个月后再找另外的牙医来镶牙。

       看我一脸的无奈，他好心带我到他相熟的镶牙医生前，坐到躺椅上，灯光下张嘴检查，仔细看了，用钳子指着说：“这里少一颗，这里少一颗，这里还少一颗，一共要镶三颗牙。”

       “少三颗牙？”我惊讶地问？“上边左右最后的磨牙都拔过，包括现在左边刚拔的另一颗黁牙。”年轻的牙医边指边解释说。

       现在刚拔的这颗牙我当然记得，就是眼前这位好心带我镶牙的牙科主任拔的，许是他刚失去父亲的缘故，用钳子拔不下来，末了让护士取来榔头，当时我一见说不拔了，他说不拔已经不行了牙动了。天哪！最后他像开山人，敲得我的头爆裂似的才把我的牙踮脚用力拔下来。我努力再回忆前两颗牙的拔牙过程，只回忆了其中一颗，大概是10年前带母亲拔牙，我莫明地跟着也拔了一颗牙，原因是这颗牙有了龋齿且裂了一道鏠。

       当时询问牙医，牙医没等我说完就直截了当地说：“拔就拔了，反正最后一颗牙，拔了不影响啥。”

    我问他拔了不会闪逢吧，牙医笑笑说：“你多大的人了，还会闪逢。”

       既然这样，我当即不加思索决定拔了它。另外和它对称的另一颗牙被拔的过程现在竟一点想不起，据说拔牙有损记忆，看样子不是空穴来风。想它可能也同这颗牙有着大同小异的病灶吧？到现在为止，50岁不到，我已经拔了三颗牙（都是磨牙），这使本来只有28颗牙的我，现在嘴里只剩25颗牙。刚拔的这颗牙，只是在咬了一颗炒熟的荞麦粒时崩裂，加之上火，不舒服极了，当初要是坚持保也是可以保住它的，可我在来医院治疗后不见好，吃东西又不大能咬硬物，于是心急又像前两次一样，决绝地拔了去。

       牙拔了，更加嚼不了硬物，以前那么爱吃的筋头巴脑现在只能看着，光看着牙都不舒服，现在才知，拔牙带来的痛苦是无法挽回的。我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拔牙呢？原因之一：想来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按她的说法她牙不好全是从小在老家吃酸杏吃的。她在有了我们四个孩子后，从安徽老家随父去了青海湖畔的铁卜加草原，从那时起，她的牙就开始三天两头痛，一痛她就去附近的吉尔孟、天峻拔牙，按她的说法，她一口牙差不多被拔光了。

      我的牙虽没像她的牙那么多次的痛过，但一痛我却学着像她那样做。记忆中奶奶的牙也不好，我小时就见她嘴里的牙所剩不多，奶奶吃饭似乎从来不嚼，囫囵吞枣。

       记忆中牙不好的还有乡下邻居王婶，她和我母亲年纪不相上下，生有四个孩子，头发乌黑，可牙齿却早早掉得一个不剩，四十多岁，就只能天天用那没牙的牙床，一天到晚老牛倒沫样的磨她手里总吃不完的贴饼子，走近才看清，那红薯面饼上被她啃咬的全是老鼠样的牙印。哎！她的牙为啥早早没有了呢？至今不知。

       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拔牙？原因之二：就是轻贱一颗牙，再加上忙。不把牙齿当回事，尤其被许多事缠身又害牙痛，着急说拔就拔，没一分钟耽搁，连治疗的机会都不给。

       想来真是对一颗牙的极不负责的了草行为。想想一个连自己的牙都爱护不了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可能是不被别人爱护的对象，伤就伤了，痛就痛了，反正没人过问。羸弱的自己，独自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一有风吹草动，忙得顾前顾后，越不甘平庸越感觉越随时都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独行舟。而那些在生活中有的一些小花招、小把戏、小心眼一概不知且不会使用。比如见风使舵、阿谀奉承、蝇营狗苟、虚情假意等根本学不来。

       一个人对待牙疾的态度可能就是他真实性格的体现，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且生活无太大的磨难，从小到大都比较顺利，他就不允许生活中有一点瑕疵，眼里容不得沙子，做事喜欢当即立断，有时还爱冲动，追求有质量的生活，所以他可能就会不允许嘴里有一颗坏牙存在。

      当一个人这样对待自己的牙齿的时候，也可能会这样对待他的身体。 

      一个人如果有了牙疾又不会保护，那他最大的值望是牙医。按理牙医对牙疾最知情，岂不知有的牙医根本值望不上，且还是帮你丢失牙齿最快的人。

      现在，当我为失了牙天天吃不好饭时，我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拔牙呢？牙医也是，他为什么就那么轻而异举答应我拔牙的请求呢？我是个医盲，牙医也是吗？对了，要不然母亲的一口牙，也不会在她年轻时就差不多被全部拔光。仔细想来，人最容易轻视甚至忽略掉的莫过于对我们极为重要的牙齿了。有时，人们对牙齿的轻视到了可有可无的程度。想来，从小到大无论在街市还是乡村，都能见到走街串巷镶牙拔牙的人，他们平常随便地支一个小摊，甚至举一个小牌，就可以当街行医。看他们随随便便的医牙行为，就像当街补锅匠随便补一只破锅碗。给人的感觉牙医最好当，不管什么人，手里拿个手钳，随便放两只拔掉的血糊糊的牙齿，就吸引得病人熙来攘往。既然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当街行医，那什么样的病人就都可以当街看牙，那牙齿肯定就是顶贱的吧？

       前些日，我的一个同学退休开了一牙科诊所，他介绍我去他那看牙。我啊了半天，心想千万不能去。随着一个人生命的老去，我们的身体会随时失去一些部件，但我们每个人失去最早最快的可能就是我们的牙齿，而我们对此却常常不以为然。牙好，身体就好，我们听了只是宛而，尤其在年轻时，从没有认真仔细想过这句话。

      牙是有生命的，按牙的构造，它从外到里有7部份组成：牙釉质，牙本质、牙髓、牙龈、牙槽骨、牙骨质，根管。牙痛，牙生了病，我们要根据它的构造去修护它，直到它无法修护为止，而不是它只要一出问题，就心燥气躁立马拔了了事。   

        人这一辈子，会在不知不觉中丢了西瓜捡芝麻，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人在丢了西瓜时，也会随便丢掉比真金还要宝贵的牙齿。只是我们当时不懂。

 作者简介：

张云玲，祖籍安徽宿州市。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创作班学员。著有散文集《雨中行》《瘦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