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 对 初 恋 造 访
作者: 王学信
党昌县监察局长郑刚,正在埋头聚精会神地阅读文件,手机“叮咚叮咚”响了。“郑局长吗?你好吗?嘻嘻……”
“你是谁呀?”郑刚听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既抑郁又热烈,但他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听不出来吗?嘻嘻……老同学呀,我是兰兰!”梅兰兰自报家门。
“兰兰?噢!你是梅兰兰!对,对,你委婉的语调,嘻嘻的笑声,我还记忆犹新。”郑刚打趣地说,“都十几年了,听说你当官太太了,过得一定有滋有味、神气活现吧?”“还好……亏得老同学挂念,嘻嘻……”梅兰兰说,“我近来特别怀旧,特别想见你……”
郑刚心里顿生疑窦:“有事情吗?”“没……事……”梅兰兰柔声细气地说,“就是想你,想起在大学的‘曾经’,想得忒厉害,想跟你说说心里话……”“心里话?”郑刚顿时惴惴不安,“这……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老同学,我们都是有家室、有子女、半截子快入土的人了,说归说——纯粹叙叙旧而已,绝无非分之想,嘻嘻……明天,我就到你的一亩三分地来!”梅兰兰不容置疑地挂断手机。
郑刚下意识地盯着手机,双手抓挠着头发,费神费劲地绞起脑汁来。他原本就是感情上的门外汉,又摊上久别的初恋执意来访——欲说“心里话”,委实不知道应该如何措置。
郑刚和梅兰兰都是上世纪的“七0后”,先后从陇南贫困山区的党昌县、人和县走出来,考入省政法学院。他们相识于他大二开学伊始。当时,郑刚和一拨学长去汽车站迎接新生,便认识了来自人和县的学妹梅兰兰。
梅兰兰中等个头,微胖,扎着小辩,衣着朴素,圆脸庞上有山风染就的淡淡“红二团”。她一开口,虽然努力坚持说普通话,但时不时便蹦出一句生硬的“土腔”,倒是引人注意。也许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吧,郑刚立马就对梅兰兰产生了好感,他替她揹上行囊,没有坐校车,两人一路步行,边拉家常边走进学院。
从此,郑刚与梅兰兰课余时间,便相约一起去图书馆阅读,一起在校园散步;节假日一起游览省城名胜,一起逛街观景。那时候,憨厚的郑刚还意识不到这便是初恋,全然把梅兰兰当作小妹看待——关心、照顾、呵护、纾困解难。但梅兰兰似乎早熟一些,感觉到爱的春信来了,开始学着化妆打扮,衣着也逐渐入时,逛街时也很大方地挽住郑刚的胳膊。
好日子总是飞快地流逝,郑刚在满满的幸福中顺利地走到了毕业季。他积极要求回原籍工作——把青春和热汗贡献给生他养他的党昌县。
离别的时分是痛苦而难分难舍的。这天晚上,夜有点深了,梅兰兰约郑刚在校园漫步,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信步闲游,慢慢地走着、走着……走到校园假山背后、光线较为昏暗的地方,梅兰兰朝郑刚身上靠了靠,含情脉脉地说:“刚,抱抱我,好吗……”
郑刚这才发现,他与梅兰兰三年来的交往中,自己缺了应有的热情和主动,此时,忽然顿悟,双手搂住梅兰兰,狂热地亲吻起来,爱情的狂飙霎时便裹挟了彼此……
分别的时候,梅兰兰随口念叨了一句唐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郑刚也坚定地回了一句:“且待共剪西窗烛,却话今年今宵时。”
郑刚回党昌县以后,被组织分配到偏僻的朝阳乡当司法干部,一干就是八年。岁月不饶人,他也未曾饶过岁月,夜以继日工作,积极宣传法制,认真协助公检法机关侦办案件,工作很到位、很出彩,受到干部和村民的点赞,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后来,县检察院王检察长慧眼识珠,把他挖到检察院工作了。由于他既有专业知识,又有基层经验,爱岗敬业,肯动脑筋,常常能出奇招、破疑案,所以被人们称为“小诸葛”。他从办事员干起,一路副科级、科级、副检察长;县上组建监察局时,组织选调他担任局长,独挡一面工作。
郑刚在官场上也算是“春风得意”,笃行稳进;但在情场上,却吃了大大的败仗。他离校的第二年,也就是梅兰兰的毕业季,当他满怀激情地去省城迎接心上人时,岂料却迎来了当头一棒。他的一位“官二代”学长,趁梅兰兰感情空窗期,狠狠地插了一杠子,施出浑身解数,硬是把他的宠爱撬走了;而且“官二代”通过其父亲的关系,把梅兰兰安排到天河市市级单位工作,不用再回人和县基层受苦受累了。
面对此情此景,郑刚并无怨言,更不懊悔。这位“官二代”学长能给予梅兰兰的,他当时的小小乡镇干部,根本给予不了。为使心上人生活幸福美满,他努力说服自己“大肚容天下难容之事”,不要再去纠缠,豁达以对,泰然处之。后来,他和乡上的妇女干部,在工作中产生情愫,便结婚成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吧……
郑刚脑子像过电影一样,回忆着、思考着,最后清醒地告诉自己:梅兰兰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且看她来了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相机行事。
第二天中午,郑刚早早便在县汽车站等候梅兰兰。时令初夏,“吹面不寒杨柳风”,正是旅游的黄金季节。郑刚想,这次要抽时间陪梅兰兰好好看看县域的巨大变化和瑰丽风景,争取通过她和她老公引进天河市企业,前来投资开发,推动本县经济超前发展。
“天河——党昌”只有一趟长途班车,正点中午一时许抵达。郑刚提前在县招待所订了房间和中午饭,他打算接到梅兰兰以后,直接送到招待所休息、用餐。
“叮咚叮咚”,这时手机响了,郑刚一看是梅兰兰的。“兰兰,班车到哪里了?”“老同学,我已经到达你的地界了,嘻嘻……”梅兰兰说。“不会吧,别开玩笑了,我一直在汽车站等着,班车还没有进站呀!”“老同学,我坐的是出租车,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呢,嘻嘻……”
“这……”郑刚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为自己“小诸葛”失算而懊悔。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远的路,梅兰兰竟然花不少钱租车;更没想到梅兰兰能量这么大,竟然打听到他的许多信息、包括家庭住址,等等。
郑刚急匆匆地朝家里赶。女儿在省城读高中,夫人“望女成凤”心切,停薪留职陪读去了,家里再无别人,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孤独地吃“闭门羹”,成何体统呀!他心生愧疚,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走着。好在距离并不远,当他满头大汗地赶到家门口时,一眼便认出了梅兰兰。
梅兰兰白白胖胖,婀娜多姿,裙袂飘动,神彩飞扬,十多年不见,山里娃的元素全然褪尽,呈现出一种贵夫人的雍荣派头。梅兰兰趁着握手之机,半拥住郑刚说:“老同学,你红光满面,春秋不老,好有官相,嘻嘻……”
“让你久等了,对不起,请!”郑刚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见有邻居朝这边看,赶紧打开家门,摆手对梅兰兰作了个请的动作。但梅兰兰并不行动,而是朝地上的一大堆东西努了努嘴:“老同学,劳驾你提一下!这是我的见面礼!嘻嘻……”
进屋落坐以后,郑刚定睛细看,梅兰兰尽管风韵满满,韶华朗朗,但她的眼睛里分明深藏着一丝忧虑和哀伤。郑刚从职业的角度出发,敏锐地观察出这里一定大有文章。
梅兰兰避开郑刚的眼神,打开旅行袋,里边是一包一包的熟食——酱牛肉、烧鸡、烤鸭、白水虾……好十几样呢;还有白酒、红酒、啤酒、酸奶,小笼包子、葱花饼、煎饼果子……尽管郑刚说已经在招待所订好饭了,但梅兰兰坚决不去,俨然以女主人自居,把美味一一摆上餐桌,然后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朝郑刚招了招手说:“老同学,请用午膳,嘻嘻……”
郑刚原本对女人就没有多少抵抗力,如今在初恋、美妇人面前,更显得手足无措,软弱无能;任凭梅兰兰随意摆布,自己乐得顺其自然。梅兰兰指了指她带来的酒类说:“老同学,喝白的还是喝红的……”郑刚诚恳地说:“我不胜酒力,加之工作性质使然,一般不喝白酒。”
“噢!那就是说你喝红的!真没看出,局长大人还好‘色’呀,嘻嘻……”梅兰兰抛来一个媚眼,“男子汉,破个例!而且,今天不是‘一般’呀,老友造访,难得一遇!来白的吧!我陪你喝,嘻嘻……”
梅兰兰打开她带来的茅台,斟了两杯,双手敬给郑刚一杯,郑刚很无奈地接了。梅兰兰端起另一杯说:“老同学,曾经沧海……”郑刚灵机一动,立马接上:“不为水……”“不对!是‘难为水’……”“现在应该不为水了,我们得有道德底线!”梅兰兰又抛来一个媚眼:“好吧!听局长大人的!不为水就不为水,巫山也不是云,嘻嘻……”说着一饮而尽,一看就是经过大场面的。
郑刚只得也闭着眼睛喝了,难受得他“哈”了一口长气。“好!像个男子汉,三杯为敬,我再给老同学敬两杯,嘻嘻……”梅兰兰很熟稔地斟了四杯酒,端给郑刚两杯,自己一仰脖子,“吱、吱”把另外两杯喝得干干净净,逼得郑刚只得也喝了。
郑刚自知不是梅兰兰的对手,赶忙说:“吃菜,吃菜!我借花献佛!”说着用公筷给梅兰兰夹了一块酱牛肉。梅兰兰莞尔一笑,语意双关地说:“谢谢老同学的肉,而且是牛肉,有劲道,嘻嘻……”她把“牛”字咬得很重,“那我就回敬老同学一块烧鸡肉吧,嘻嘻……这是老母鸡的肉,可肥美了!”
大概是酒精发挥作用了吧,梅兰兰粉面桃花,眼睛也半开半合,迷迷登登的直盯过来。趁此,郑刚低声问:“兰兰,你到底有什么事呀?别让我捉迷藏了……”“想念你呀,嘻嘻……专程来看望老同学,说‘心里话’,这可是最浪漫的事……”
郑刚见梅兰兰不说实话,便预判到“非同小可”,他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些主食,说:“兰兰,快两点了,我去上班,顺便把你送到县招待所休息!”
“别!别呀,老同学!我知道嫂子陪侄女在省城读书,你家房间好久没有打扫了,我来当一回‘保洁’,等你晚上下班归来,还你一个清爽世界,嘻嘻……”
郑刚无奈,带着一肚子谜团去上班。走到半路,手机响了,是王检察长打来的:“郑局长,你下午有事吗?这里有一个案子,恳请你帮忙……”“哎呀,老领导,折煞我也!你安排,我办就是了,何言‘帮忙’二字!”郑刚诚挚地说,“正好下午没有急事,我马上来院里。”“好!我恭候。”
当郑刚走进检察院大门时,老远就看见王检察长神情严肃地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便加快了速度。
王检察长迎上去说:“郑局长喝酒了,脸红杠红杠的,满嘴酒气……”“哎,无可奈何呀,今天来了个老同学,硬给我灌了几杯……”
“她是今天中午来的,对吧?”王检察长是公安出身,办案经验丰富,很注重细节,从不放过蛛丝马迹。“对!唉!老领导,你怎么知道……”王检察长让郑刚进了自己办公室,顺手关了门,说:“而且,我还知道她叫梅兰兰!你看看这个……”王检察长把一份机要文件摊开,“这是市院刚发来的传真,天河市这起贪腐案,指定本院审理公诉。”郑刚匆匆一看,马上就明白了:“是!噢!这个犯罪嫌疑人是个‘官二代’,还是我的学长;他妻子梅兰兰,是我的老同学,还是初恋。老领导,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此案我不能发表任何意见,自觉回避。”
“不!我完全相信你的党性和办事原则!”王检察长点着一支香烟,边抽边说,“我的想法是,梅兰兰‘既来之’,我们何不抓住这个良机‘则用之’……”
“呃……我明白了,老领导,给我一支烟吧!”原本不抽烟的郑刚,点着烟,猛地吸了一口,呛得“咔咔吭吭”连声咳嗽着;他又猛地吸了一口,双手挠着头发,在房间转了几个圈子,然后胸有成竹地说:“老领导,历史上有‘周瑜打黄盖’的故事,我权当一回现代版的黄盖……”接着娓娓道出自己的想法。
“好!郑局长,不愧人称你小诸葛,就按照你的思路办!”王检察长拍了拍郑刚的肩膀,“只是,让你受委屈,我于心不忍……”郑刚急忙打断王检察长的话头:“那有什么呀!老领导,我们原本就是‘一家子’,现在更是‘亲上亲’呀!”
“是的!”王检察长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回,我们既要执法如山,也要柔情似水。我将全力以赴配合你!”“诚谢老领导了!明天上午,请把检察院公务车借我一用;明天中午,你记着在网络上制造相关舆论呀!”
郑刚与检察长商量完毕,便借取案卷,回到单位非常认真地阅读起来。他越看越气愤,越为“官二代”学长感到打脸。这位学长经不住“声色犬马”的诱惑,全然忘了初心使命,利用手中审批建设用地的权利,什么钱都敢收,什么东西都敢要,然后拿去泡小情人。党的十八大之后,竟然仍不收手,贪腐敛财,触犯法律。不过,他认罪态度倒还可以,犯罪事实基本清楚。但有一笔几万元的贿赂款,行贿的人赌咒发誓说送到他家了,这位学长却信誓旦旦地说根本没见到——这就牵扯到梅兰兰。
郑刚深入地阅读着,努力地思考着,逐渐为下一步行动,规划了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
接着,郑刚用急促的口吻给梅兰兰挂电话:“兰兰呀,对不起!朝阳乡有一桩紧急公务,我需要马上出差,争取明天早上赶回来。冰箱里有冻饺子,厨房有新鲜蔬菜,你凑合着吃一顿吧!明天,我回到县上后,专门陪你观光——参观红军长征纪念馆、天鹅自然风景区……”
“哦、嗯……好吧!”梅兰兰用娇滴滴的声调说,"老同学,人家大老远来看你……局长大人‘大驾’真个大……”“急事,忒急!真的对不起!噢,对了,衣柜里有一套干净被褥,你取出来晚上睡觉用,这里后半夜还是比较冷的!”
这晚,郑刚睡在单位的值班室里。第二天一大早,他给王检察长打过招呼后,便从司机手里接过小车钥匙,把车开到自家住的小区门口。
车身上喷涂的“检察”两个大字份外醒目,吸人眼球。这是公务用车呀,个人是不能随便开回家的,所以上班的、上学的、晨练的人,都朝这里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熟人便与郑刚打招呼,询问缘由。郑刚则大声说:“车是我借的,刚从朝阳乡出差回来。现在,我接家里住的客人去长征纪念馆参观!”声音响度很大,显然是说给梅兰兰听的。
梅兰兰昨晚辗转反侧,根本就没有怎么睡觉,原本想施展旧情复燃之法,恳求郑刚疏通关系,对老公网开一面,但昨天一直没有机会开口。今天趁着“玩”,一定要把事情挑明了、把“心里话”说出来。所以,她早早就起床,化妆打扮,搭配衣裙……听到郑刚喊,便背起挎包,锁好门,嘻嘻笑着走到车前。
郑刚瞥了一眼梅兰兰略有黑影的眼圈,问:“昨晚没休息好吧?咱这小地方,条件差……”“睡好了!老同学的府第还真不错,干净,安静,舒服,嘻嘻……”梅兰兰伸手拉小车后座的门。“不!坐前面,就咱俩,平行坐,好谝(聊天)!”郑刚说着亲自拉开小车右侧前门,以手护住车门上沿,请梅兰兰上车。
趁梅兰兰落座之时,郑刚瞥见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在玩手机。他猜测,这是王检察长安排的“志愿者”。
“兰兰,咱们先看‘红’还是先看‘绿’?”车驶出县城之前,郑刚头朝右侧偏了一下问。“当然先看‘红’呀!红旗招展美如画,多么热烈红火惹人爱呀,嘻嘻……”梅兰兰身子朝左边挪了一下,轻佻地说。
“好!”郑刚驱车北上,三十多公里,不远,很快就到了“红军长征纪念馆”门前。这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看来接受红色教育的人还真不少。早上在小区看见的那对“小情侣”也先一步到达了。
郑刚把车停稳当后,从车前绕到右侧,拉开车门说:“兰兰,到了!”梅兰兰下车时,郑刚还扶了她一把。
“纪念馆”高大,简约,雄伟,庄严,给人一种强烈的神圣感和使命感。当年,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率领中央红军长征经过此地,休整补给,播种火种,并作出了“到陕北去”的重大战略决策,给中国革命指明了前进方向。
“这是国家重点革命历史文物保护单位,红色革命传统教育基地。我每年都来参观学习好几次,深为‘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革命精神所震撼;每次来都血脉偾张,思想升华,受教颇深……”郑刚滔滔不绝地给梅兰兰介绍,“有机会让我那位学长也来受受教育……噢!一直未问,他近来可好吧?”
“好……呃……噢……”梅兰兰吞吞吐吐地转移了话题,指着一个被子弹打穿了眼的陈旧水壶说,“看,多么危险呀!红色江山来之不易……”“是啊,红军将士及后来的解放军指战员,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红色江山,今人自应好好珍惜、守护、治理、拓展,绝不能玷污呀!”郑刚说着,朝梅兰兰看去,梅兰兰很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要在这红色网红地“打卡”。在纪念馆大门口,郑刚朝那对“小情侣”招了招手:“麻烦帅哥靓妹,给我们拍个合照!”说着把手机递过去,顺势站在梅兰兰的右边。“错了!老同学,男左女右,嘻嘻……”梅兰兰轻轻搡了郑刚一下,很快就站到郑刚的右边,挽住郑刚的右臂,然后温文尔雅地说:“年轻人,请拍吧,多拍几张,嘻嘻……”
参观完“红色教育基地”,郑刚调转车头,回到县城,然后从城西侧的山沟,向南,直接朝“天鹅自然风景区”开进。路也不远,二十多公里,很快便到达了。
这里是著名的森林公园式旅游圣地,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风光无限好,四季皆新美。但说老实话,郑刚平时由于公务繁忙,景区虽然距离很近,却很少前来观光,所以还真的叫不出各个景点的名称,给梅兰兰当不了合格向导。他只是反反复复地说:“兰兰,你看——满目青山绿水、峡谷瀑布、幽林湖泊、廊桥甬道,鸟语花香,风光旖旎,空气清新,宛若世外桃园一般,爽极、飒极,燃极……”
好在梅兰兰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事重重地敷衍着,勉为其难地讪笑着,也就被郑刚糊弄过去了。
自然,他们在网红景点也是要“打卡”的——每个景点都留下两人依偎的身影。这些,都有赖于热情给他们帮忙的那对“小情侣”。
眼看到了中午时分,郑刚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该“打道回府”了,但他不便先说。梅兰兰原本心思就不在“红”馆“绿”景上,纯粹是为了取悦郑刚,办成心心念念的那件事,便主动提议说:“老同学,你尽心尽力了,心意我完全愧领了!回家吧,我还有‘心里话’要对你说呢,嘻嘻……”
“好,兰兰,全听你的!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地陪伴你,你的满意便是我的当日‘政绩’!”
郑刚把“检察”公务车开回所居小区,在众目睽睽之下,帮梅兰兰打开车门。见郑刚一反常态的这般主动温情,梅兰兰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预判要办的事十有八九能够成功。
中午饭依然十分丰盛,梅兰兰昨天送来的东西没吃掉多少。她轻车驾熟地把酒肉和主食一一摆上餐桌,主动敬酒。酒过三巡后,郑刚端着酒盅站起来,说:“兰兰,我再次借花献佛,为你接风,‘舍命陪君子’!但是……请你务必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到底是……”“目的么……老同学,嘻嘻……”梅兰兰也端起酒盅,朝郑刚这边靠拢过来。
这时,郑刚的手机“叮咚”嘹亮地响了一声。“等会!应该有重要信息吧……”郑刚点开,是“大众网”在推发消息。“哎呀!撞雷了!这可糟糕透顶……”郑刚佯装出诚惶诚恐、变颜失色、落魂失魄的神态,把手机递给梅兰兰。
梅兰兰接过手机一看,网上发了十几张照片呢,都是她和郑刚亲昵的合影,背景是“检察”字样的小车和各处的景致。网友的留言雪片般飞来:“这是何方神圣?上班时间,开着检察院的公务车,陪美人游玩?”“光天化日,利用权力腐败,成何体统!”“彻查!严肃处理!”……
梅兰兰头脑“嗡”地一下就大了,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呈现出羞愧的表情:“这……这是啥人缺德……”
话音未落,郑刚的手机又“叮咚”嘹亮地响了一声,点开,是“政法官网”推发的消息:“依据群众举报,县监察局某领导与某贪腐案犯罪嫌疑人的妻子过从甚密,有可能影响案件公正审理,请有关方面密切关注……”
郑刚佯装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说:“兰兰呀兰兰,你原来是为他而来的?但你这是罔顾法纪、火中取栗呀!而且,殃及于我,让我跳进岷江也洗不清……”
梅兰兰情绪也一落千丈,哭丧着脸说:“对不起,老同学!怎么是这样?这是咋回事呀?消息传得这么快……”她搓着双手,深深陷入落寞、懊悔之中,哪里还能张口说所谓的“心里话”!
郑刚沉吟了一下说:“兰兰,我俩毕竟有过一段美好的‘曾经’。你应该相信我,请把真实情况原原本本告诉我,我一定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尽力帮你!”
梅兰兰面对自己的初恋,而且是无辜为自己背黑锅的人,精神彻底崩溃了!“网友”们的图文唤醒了她的良知,她脑子里涌满郑刚曾经的好,她不能给心上人扣屎盆子,把他也推入火坑,绝对不能!!
梅兰兰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态,抬起头来,竹筒倒豆子般地说:“老同学,我全说了吧!这些年来,别人看我生活得很光鲜,其实我过的日子‘凄凄惨惨戚戚’。你那位学长权力越来越大了,彩旗也越飘越多了,一天到晚几乎都不沾家,社会上风言风语频传,负面影响极大,引起纪检部门的注意。一查,受贿还真不少,据说钱基本上都花到小情人身上了,便把他的案件移交到司法机关,哎……”
梅兰兰顿了一下,悔恨不已地说:“其中,有几万元,是一个开发商放在水果箱子里,送到我家的。我没给他说,怕他又拿去泡女人。专案人员询问,我也没承认。这次,我打听到他的案子转由你县审理,便心存侥幸,想通过你,用这笔钱打点有关人员,把他捞一下,毕竟夫妻一场么……”
“哎呀!兰兰,你真糊涂呀!你也是学政法的,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郑刚铿锵有力地说,“该清醒清醒头脑、悬崖勒马了,兰兰!”“是,是!”梅兰兰边点头边从手提包掏出一张银行借记卡,“钱,全存在这里了。这事且不说违法违纪了,连累你遭受不白之冤,我感情上也过意不去。这样吧,我想好了,马上去自首!”梅兰兰坚定地说着,果敢地站了起来。
“好呀好!”郑刚拍了拍手掌,“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友兰兰!迷途知返,为时不晚!兰兰,我陪你去县检察院!”顿了一下,郑刚又说:“再者,事不避难,义不逃责,我也要去‘自首’呢!”
作者王学信,笔名灞柳,原本是灞桥区农家子弟,弱冠之年离家去兰州求学,尔后在甘肃工作;闲暇提笔蘸墨,曾结集出版了三部中短篇小说。现已退休,居住西安,笔耕不辍,时有小作见诸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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