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男,生于1958年6月,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成都市建筑技术学院、四川函授大学教书;曾在四川日报社当过记者、编辑。著有小说《北川之恋》、《追杀》、《天才大厨》等。
陈梦溪被美国皇家加勒比邮轮公司聘为中餐大厨,在迈阿密公司总部培训了三个月之后,被分配到豪华游轮海洋和谐号上。这个游轮主要航线是沿美国海岸航游,从洛杉矶出发,途径旧金山、旗杆市、塞多纳、凤凰城、拉斯维加斯、纽约、大峡谷、佩吉市、尼亚加拉瀑布城、迈阿密、波士顿、檀香山、茂宜,最后到达可爱岛。陈梦溪上船之后,被分到一个中餐小组当组长,这个团队共有十八名厨师,只有五名中国人,其他都是外国人,可想而知,这些外国厨师对中餐都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在他来之前,都知道他是全美厨师大赛的中餐冠军,对他寄予厚望。
陈梦溪上船正好遇上美国议会七八个参议员带着家属乘船旅游休假。他们共有十多个人,船长专门为他们组织了一个中餐小组和西餐小组,隔天给他们安排一次中餐一次西餐。陈梦溪被调入这个临时中餐小组,这个小组只有四个厨师,都是中国人,陈梦溪的岁数最小,但他是临时组长。这四个厨师分别是川菜、鲁菜、粤菜和淮扬菜厨师。游轮驶入旧金山港口,这天由中餐小组第一次为参议员值厨,他们每个厨师每顿只能做自己菜系的三至四个菜。陈梦溪压力很大,他初来乍到就让他当了这个临时组长,其他三个三四十岁的老厨师服不服气,这就要拿出你的菜品来说话。陈梦溪在御食园已有了为欧美人做菜的经验,考虑到美国人的饮食习惯和爱好,在这天午餐上他准备了两荤两素四道菜:干烧金枪鱼、麻婆豆腐、开水白菜、奶油素什锦。欧美人最喜欢吃的海鱼之一就是金枪鱼,而且在游轮上每天都有鲜活的金枪鱼从各港口供应上来。此鱼生活在深海,不受环境污染,脂肪含量低,蛋白质含量高,其体内含有大量的人体需要的氨基酸、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属于营养健康美食。西餐的食用方法大多是生鱼片蘸佐料,极为简单。陈梦溪在对金枪鱼最初加工时,用面粉揉搓,再用清水清洗,后用盐、料酒腌制半小时,金枪鱼的海腥味就全部去掉了。最后用高汤烧制成的金枪鱼肉质鲜嫩,味道鲜美,色泽红亮,比美国油浸金枪鱼罐头的味道好吃得多,他在唐人街御食园用这种办法烹制的金枪鱼很受欧美人欢迎。麻婆豆腐早就得到了验证,不仅亚洲人喜欢吃,欧美人也很喜欢,特别是他做出来的麻婆豆腐,牛肉末香酥化渣,豆腐细嫩,高汤的鲜味浸入到每一块豆腐之中,格外的鲜香。只是在海洋和谐号上无法自己磨豆腐,保证不了豆腐的老嫩程度。开水白菜是经久不衰的一道经典川菜,它可以称得上是素菜之王,它对欧美人具有一种神秘的面纱,用白开水煮出来的白菜,不放味精鸡精等添加调料,为什么这样鲜美?而且非常符合欧美人的饮食习惯和健康理念,所以特别受到欧美人的追捧。当然,做开水白菜的质量千差万别,陈梦溪做的开水白菜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奶油素什锦,并非是用奶油制作,而是用川菜里的奶汤调味勾芡而成。这道菜用了青笋、胡萝卜、白萝卜、土豆、冬笋、黄秧白、菜心、冬菇、番茄,红绿白黄,色泽多样,脆嫩适口,咸鲜清香,有点西餐饮食的外观,但实为川菜的味道,完全符合欧美人不喜欢油腻、酸碱均衡、营养搭配的健康要求。

这天中午,四个中餐厨师为客人做了十四道中国菜,摆在餐桌上都很精致,参议员和他们的家属拿着筷子既惊奇又兴奋,在尝到这些菜之后,大加赞扬。特别是陈梦溪做的四道川菜最受欢迎,几乎全部吃完。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罗德·里奇对干烧金枪鱼情有独钟,他说他在美国和欧洲,以及日本,吃了几十年的金枪鱼都没有今天的味道妙,不知中国厨师是怎么把它做出来的?他的女儿艾莉娜是个模特儿,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二十二岁,身高一米八五,并非那种骨感型,而属三围很有曲线的性感类,她长得很漂亮,她特别喜欢开水白菜。麻婆豆腐和奶油素什锦也都受到客人们的交口称赞。这天船长和餐厅经理、游轮执行厨师长也都来到豪华餐厅,征求参议员们和他们家属对餐饮方面的意见。
罗德·里奇用典型的美式英语说道:“船长,今天的中国菜是我吃到的最好的菜,比我在中国和唐人街吃的都要好很多。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把金枪鱼和白菜弄成这种不可思议的味道的?”他耸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姿势:“你能不能把这些厨师请出来与我们见见面?”
“好的。”船长转过身来对执行厨师长说道,“去把厨师叫出来与客人们见见面。”
“好。”执行厨师长到厨房去叫厨师。
不一会儿,四个戴着白色高帽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厨师来到就餐包间。执行厨师长给客人介绍道:“这就是给你们做中餐的四位大厨,今后十多天的中餐就由他们给你们做。”
“那太好了。”一个参议员的妻子惊呼道。
“哪位师傅做的金枪鱼?”罗德·里奇问。
陈梦溪用英语回答道:“是我做的。”
罗德·里奇和其他客人都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这个年轻人,他长得英俊挺拔,气质非凡,根本不像厨师。
罗德·里奇问:“你是怎么把金枪鱼做成这种味道的?”
“挑选川菜中最符合金枪鱼的味道,用心慢慢把它浸入到金枪鱼里,于是这道菜就征服了你的味蕾。”
“回答得好,小伙子的英语也不错嘛!”
罗德·里奇的女儿艾莉娜用惊诧的眼光看着陈梦溪,心想这位厨师怎么这么帅气?
一位参议员的妻子说:“麻婆豆腐味道太妙了,我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豆腐。哦,还有这泡在水里的白菜,不可思议。”
执行厨师长回答道:“这些都是我们这位小陈师傅做的。”他指着陈梦溪说。
艾莉娜眼里满含崇拜的情愫,心中生起爱慕的涟漪:“小陈师傅,你做的这道开水白菜太神秘了,你像是魔术师。”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陈梦溪看着漂亮的艾莉娜说。
艾莉娜内心充满欢喜:“谢谢!”
“你们的菜都做得很好,但你们却犯下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一个参议员说道。
船长、经理、执行厨师长都感到惊讶,不知道哪里错了。
这个参议员继续说:“你们让我们多吃了好多菜,十多天下来就会让我们的体重增加十磅以上。”
“我们有罪,我们今后尽量给你们做难吃一点。”陈梦溪幽默道。
参议员们听了陈梦溪的话,哈哈大笑。
其他厨师不懂英语,不知陈梦溪说的是什么,也跟着在一旁傻笑。
“小陈师傅具有美国式的幽默。”那个参议员说。
船长说:“他是去年才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在美国已呆了三四年。”
“斯坦福大学?怎么现在又是厨师?”罗德·里奇很惊异。
“我也纳闷。”船长说。
“我出生厨师世家,再加上又特别喜欢厨师这行工作。”陈梦溪回答道。
“他还是今年全美厨师大赛中餐冠军。”执行厨师长介绍道。
“这么年轻就是全美厨师大赛冠军,不简单!”一个参议员的妻子惊叹道。
“中国菜真是有一种神秘感,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做出来的。”罗德·里奇说,“就像花花绿绿那道菜,表面上与我们西餐有些像,但吃起来那味道却非常美味爽口。”
“这道菜还是我们小陈师傅做的。”执行厨师长说。
“怎么?好吃的菜都是你做的?”
“哪里,我们这些师傅做的菜同样都很好吃。”陈梦溪非常注重与其他厨师的关系,经常还虚心向其他菜系的厨师请教做法,甚至西餐的做法他也学。
“小陈师傅谦虚了。”罗德·里奇提议说,“来,我们与师傅们一起合个影。”
艾莉娜主动挤过来,紧挨着陈梦溪,小声对他说:“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找你。”
“要晚上八九点钟。”实际陈梦溪第一眼看见艾莉娜就被她的美丽摄获了,但他并没有多想,这种美对他而言只是作为一种欣赏而已。现在美女来约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在这艘豪华游轮上,有一个美女能陪着度过夜晚这美好的时光,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罗德·里奇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化学工程专业,后又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律师,自己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拥有资产(包括遗产)一点二亿美元,典型的富豪参议员;其妻毕业于耶鲁大学经济学专业,大学教授。现有三个孩子,艾莉娜是小女儿,其上有两个哥哥。
艾莉娜八点钟就等在厨房门口。
九点钟,陈梦溪下班从厨房出来,艾莉娜上前问道:“小陈师傅,今晚能不能陪我跳舞?”
陈梦溪对艾莉娜很有好感,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只是嫌她长得太高,比他还高五、六公分。“好吧,但你要等我一会儿,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没关系,我等你。”
陈梦溪与艾莉娜一起来到他的寝室,由于房间太小,只有十二平方,他让她在门外等他。
陈梦溪洗完澡,换了一身西装出来,站在艾莉娜面前:“请,艾莉娜小姐。”
艾莉娜斜着眼看向陈梦溪,她两眼放光,头有些晕浪,哦,小陈师傅穿上西装,系上领带,真帅!她微笑着上前挽着他的手臂。
他们来到游轮上最豪华的一间舞厅,舞厅不大,人也不多,音乐优雅舒缓,他们步入舞池,随着乐曲,蹁跹起舞。
舞厅的人们都注视着这对俊男靓女,特别是艾莉娜,她一米八五的身高和她美丽的外表与性感身材,在舞厅立即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舞后。
“小陈师傅,你真是从斯坦福大学毕业的?”艾莉娜好奇地问道。
“你要看毕业证书吗?”
“把斯坦福与中国厨师拉在一起,确实是件很奇特的事。”
“确实有些怪,但它发生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那道白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很复杂,一言难尽。”
“我看很简单啊,就把白菜放在水里煮好即可。”
“像你这么做菜,我们厨师都要失业了。”
“哈哈哈!”艾莉娜大笑,然后问道,“小陈师傅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
“非常漂亮。”
“是吗?与我相比?”
“没法比,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
“哈哈哈,小陈师傅很会开玩笑。”
“我想天下总有一个漂亮女孩是我的。”
“我可以做这个漂亮女孩吗?”
“你的漂亮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可以吗?”
“我怕你要后悔,一个漂亮超群的模特儿找了一个男朋友是厨师,多难听。”
“中国女孩是这么想的,但我们美国女孩却不这么认为。”
“我今后要回中国。”
“中国有句谚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愿随狗漂流到天涯海角。”
“你还会中国谚语,不简单。”陈梦溪说,“艾莉娜,你太高,你看我们跳舞都有些不协调。”
“从今以后我不再穿高跟鞋,除了在T字台上。”
“你这么漂亮,难道没有男朋友?”
“有,是个演员,但见到你了,我打算把他换掉。”
陈梦溪心想,美国女孩确实与中国女孩不一样,她们敢爱敢恨,情感嬗变,难于把握:“我们才接触半天时间都不到,你跟本不了解我。”
“感觉告诉我,我要你。”
“感觉是靠不住的。”
“但我们就相信感觉。”艾莉娜问,“你在美国呆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美国女孩的想法?”
“太知道了,只是难以接受。”
“你们东方人就是太含蓄。”
“这里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到甲板上去散步,好吗?”
“好吧。”
他们离开了舞厅,来到甲板上。海风阵阵吹来,轻拂着他们的面颊与情思,让他们沉浸在两性欢愉的情感之中。
杜婷与薄堇都具有中国女孩的含蓄与矜持,属于典型的东方人性格;汪倩要西化一些,但她又缺乏内在深沉与优雅,这与她受到的教育层次有关。艾莉娜性格开放而又不失典雅,从她身上可以看出她具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并受过良好的教育。
“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东方女孩与西方女孩的不同,以及东西方在婚姻上的不同观念。”
“有什么结果?”
“东方女孩内敛,西方女孩在性格上和观念上都要开放许多。在东方,大多数人还在崇尚白头偕老的旧观念,而西方已把家庭婚姻看得很淡,两人世界以爱情为中心,没有爱情了,家庭和婚姻也就自然消亡。”陈梦溪望着昏暗的海面,“到底是哪一种更好呢?我感到茫然。”
“这两种观念都有它的好处,但我们西方人更愿意接受后一种家庭婚姻观念。”
“当然,爱情是伟大的,它是两性激情的发源点。”
“爱情像一盏油灯,灯芯烧枯之后,它的火焰也会由微暗而至于消灭。这是莎士比亚的名句。”
“莎士比亚在四百年前就为我们人类爱情形象地总结出了这句至理名言,真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
“我们都是小人物,就只关心自己身边的小事。”艾莉娜问,“你说你父亲也是厨师?”
“是。”
“那他做的菜比你做的还要好吃?”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意思?”
“就是儿子已超过了老子。”
“哦,你好厉害。”艾莉娜脉脉含情地看着陈梦溪,“开水白菜让我一辈子都难于忘怀,也包括你。”
“我还有好些可以让你终生难忘的菜。”
一阵海风吹过,艾莉娜抱紧身子,说:“好冷啊。”
“我们进舱里去?”
“不,你抱着我。”
艾莉娜把身体投入陈梦溪的怀里,陈梦溪抱着她,心中涌动着无法控制的激情。艾莉娜也很激动,她攀抱着他的脖颈,把她的香唇贴在了他的嘴上,他们互相拥吻着对方,抚摸着对方的肩背腰臀和大腿,此时,天地晕眩,万物消亡。……
艾莉娜拉着陈梦溪往豪华舱去。
陈梦溪问:“到哪儿去?”
“到我房间。”艾莉娜温柔地回答道。
“不,到我房间。”
“为什么?”
“我不愿你父亲和那些议员看见。”
“好吧,到你房间去。”
艾莉娜拉着陈梦溪的手,进入陈梦溪的房间。他们拥抱着热吻着滚在了床上,然后他们褪去衣物,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起。艾莉娜疯狂地在他上面扭动着,大声呻吟着,轮船在风浪中颠簸着,一会儿冲上浪峰,一会儿又跌入浪谷,他们在天地间翻腾、晕眩。……
从此,艾莉娜天天都要陈梦溪陪她跳舞、喝酒、游泳、打球、赌钱、做爱。十多天过去了,艾莉娜和他父亲的旅程结束,他们离开了海洋和谐号,艾莉娜说她很快会再回来,让他每天给她打电话。艾莉娜的父亲罗德·里奇对自己女儿与一个中国厨师交朋友毫无异议,任由女儿自己选择男朋友,这就是典型美国式的家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