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人
文 刘鑫
和平岁月里的英雄是看透生活本质人间冷暖, 却不失对生活如火般热情的那拔人,他们如潮水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聚散涌动,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题记
我在一辆摇摇晃晃的火车上,它颠沛的像小时候母亲抱着我那亲昵的小动作,我的心也是晃动的,连同所有的思绪随着火车的摇晃着走过了一站又一站,这已是我每年暑期前往深圳的第五个年份了。
许多人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去深圳,他们好奇的目光似乎告诉我,其实还有很多地方可去,比如繁华的大都市上海、大气的帝都北京、热闹的星城长沙,以及淳朴的边陲小城永州,天下之大,大可不必非深圳不去的模样。
我想他们是对的,好男儿壮志凌云,四海为家,正如润之先生年青时所说的那样:人生何处不青山!但深圳的确是我最热爱的城市,它没有那么多暮气与俗气,一切都是真实鲜活的。如果非得选一个人生必去的城市的话,我依然会选深圳,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爱它,爱它带给我的所有酸甜苦辣。
生活总能给予人回忆的能力,湘南旧城阴晴不定的天气时不时会让我想起深圳的夏天,校园第四食堂的东莞炒粉,会让我想起深圳夏季里那个下班之后坐在路边摊上狼吞虎咽的夜晚,偶尔遇见几个直率幽默的朋友,也能激起我对那些苦苦挣扎在工厂流水线上朴实工友的思念,我已两年没见到那群可爱而又认真的朋友们……
会讲荤段子的老王头、爱撒娇的桃子姐、耐心的刘姨……
他们的影像刻在那一段时间里,是脑间一段不可磨灭的回忆。
特别是老王,总是突兀显现在脑海中。老王时常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要记住没有一个女人是会认真的去谈恋爱的,玩玩可以,你也别太认真!”
那时的我总是会持反对意见,欲辩却无言,只是默不作声的回应着他说的一切。他见我油盐不进,只好叹了一口气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以后会吃亏的”,我笑而不语,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中的打火机,他立马像哈士奇一般跟了过来,边摆着大尾巴边嚷嚷……
流水线上的螺丝刀永远不会停,工厂厕所里漫天的烟雾也永远不会熄,一群对生活认命的男人,他们把短视频的声音开到最大,妄图掩盖生产线上烦扰的机器声,一丝丝烟雾随着楼顶的排气管道挥发在空气里。他们坐在台阶上,畅聊着自己的家庭、老婆、孩子、父母,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偏见,只有倾吐后的开心。
大家都默认一个规矩,有家庭的男人递来的“硕”烟你必须接,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抽的好烟你必须得要,这种气氛随意而亲和,没有什么忌碍,这是我所没经历过的。那些靠着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男人用平静的语气讲着他们的故事,而今天便是老王的专场。
30岁的老王在这时会缓缓的吐出一缕烟雾,仿佛在回忆那个女人有多美一般,那一年20岁的老王在公交站台亲吻了一位姑娘,牵了手却没能跟她走下去;那一年25岁的老王接到了来自另一个前女友的电话:她要结婚了;这一年30岁的老王在自己出租房拍到了脸色平静的女友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床上,男人慌慌忙忙逃出租房,而女友却拦着阻止他追杀,望着男人背影,他竟然还傻乎乎的蹦出了一句话:幸好那天他提前下班,不然的话,他那小小的床估计又会沾染上某种不知名的液体。他言语平淡,没有什么怒气,他在跟我们说起的时候甚至在笑,狗血的剧情让人听的莫名心酸。
老王还跟我谈起四朝布满鲜花、浪漫里遇上爱情的昆明故事;跟我讲起工厂宿舍里那隔着一块布作为单间夜夜呻吟的广州,故事结尾总伴着人群一阵阵哄笑声。
这时他总是很一本正经地发声: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好像是每个男人的一生之敌。男人总认为管不住自己女人时很丢脸,是一种无能与耻辱。男人又总想让自己的女人有一个正常的社交,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她身边所有的男人吧!言辞切切,气愤的老王这时又忍不住骂了这样一句话:“妈的,她内衣都是老子买的,你看我手机购物单,还有一套蕾丝静静躺在里面呢!”
大家这时都默不作声了,沉浸在各自往事中。老王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是一个坏人,或许他也想给过他的爱人一个家,可苦苦挣扎的爱情,又怎么会干得过柴米油盐的残酷现实,像他一样,大家都活得一塌涂地,只是有人发泄,有人沉默……
我们都是一群情感里的迷失者。死在爱情里的人数不胜数,真正白头偕老的人却默默无闻。他是老王,他的心早已冰冷的像黑龙江上冬月的冰块,我的爱也迷茫的如同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那就再见吧,深圳!那就再来吧!深圳!埋没在台风季节的不只是倾盆大雨的声音还有我如火般热烈的爱情!
后来嘛!再来深圳也没了老王的消息,有人说他提桶跑路不干了,也有人说他回了老家昆明,为了去邂逅重温那个20岁时的爱情,更多的人说,他跟前女友复合了,他带着她回了老家,门口迎亲的烟花蹦了神特么三丈高,连他家的玻璃都吓的炸了他家养的鸭子们一脸。晚上吃席,每一个人喝鸭血汤时都小心翼翼地生怕会含住几块玻璃渣……
其实,只有我知道他去了哪,但我不告诉你……
呵,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连包芙蓉王都不发,你还想听下面的故事?得嘞,谢谢哥的10块红塔山,俺说,也许吧,有没有种可能,他又谈恋爱了。
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居然又爆发出了新的活力和生机,我指的不是发生在街边的发廊,这个老男人悄咪咪的和生产线上的某个女孩子好上了,他一边骂骂咧咧的说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那个女孩子的工作柜上放上她最爱吃的零食和牛奶;一边埋怨着这些东西他都没舍得吃,一边兴致勃勃地掠一下我的后脑勺道:“鑫弟,帮我个忙,替我告诉那姑凉,晚上我约她出去看电影……”
唉,西北大漠种不出娇艳玫瑰,老王的爱意带着痴呆扑向她那媚魂的身影,老王唉,你可知道为了她们那边的彩礼,你还要苦忙多少年,哈哈哈!
好了不说了,火车到站了,火车上的人都流动起来,我蹲在车厢抽着烟打着这些熟悉的字眼,直到我目瞠口呆看见朝我伸手要烟的那张熟悉的脸……
图为作者刘鑫先生
责编/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