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过的女生(六)
文′魏增刚
我在1999年春节期间从宁海坐汽车到杭州,从杭州倒火车到西安,在西安伯父家呆了一天之后回了故乡商州。
记得我先坐车去了商州市(现商州区),见过了二姐,二姐帮我在综合市场买了新衣服新羊毛衫新鞋子。
回故乡后,我没有生火,在大姐及干妈家凑合着吃了几顿饭。当时故乡的春节并没有欢腾的样子,村子细细的小河在静静地流着,坡上荒草萋萋,村子周围的树干在寒风中挺立着,混杂着新房旧房的村子还是没有多少变化。
回去不久,在村长干爸的介绍下就订了婚,干爸说我是大专毕业,学校分到宁海工作了。订婚时送了她家四样礼物,硬猴王烟一条,西凤酒一瓶,糕点一包,挂面4把,1000块钱的礼金。她比我小三岁22岁,属蛇,高中未毕业务农了,她的父亲是退休老工人,在家务农,她的母亲农民;我属虎,当时25岁了。按说是属相不合,但是都没有计较。订婚的夜里我干爸一块在她家吃了饺子,我吃了满满一碟子。
订婚之后,我们一块到大荊街道找了家照相馆,在大荆中学操场合了影。那天没有逢集,街道显得安静,学校放了假,操场空无一人,只有衰败的毛草等待着返青。我如一个羞涩的大男孩把手不自然地搭于她的肩上,脸上依然没有多少笑容,似乎新买下的新西服羊毛衫皮鞋并没有把我的气质提高多少;她的两只手自然下垂,也没有多少笑容,朴素的上服口袋别了一支不协调的钢笔,只是瀑布似的头发显出了她的美丽。
合影之后,我们一块登了大荆中学斜对面的清明山,在上山之中,我拉了她的手,这是我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噢,对了,应该是第二次拉手了,小学五年级时也拉过女同学的手嘛。
时光总是匆匆而过,几天之后,我假期结束。那天清早,她的父母给我煮了四个鸡蛋泡了锅盔(这在当时已算是最高级的待遇了),给我收拾了一些吃的东西,给我了100块钱的路费,送我到了大路边,坐上了车。
我要把订婚一事告诉在商州市化工厂上班的二姐,因此,还是先去商州市。她坚持送我到了商州市。
那天在商州市我们看了一场电影,在影院我拥抱了她。
第二天二姐同她送我坐上开往西安的班车。到西安后,我把订婚一事告诉了伯父伯母爷爷,他们十分高兴。高兴我终于要结束一个人的辛酸的生活了,伯父说,他对我的父母也有所交待了。
在我要坐车去宁海之时,爷爷还是坚持送我到了大路边,他说,让我放心走,以后见不到他的话,也就算了。
我上大专时,爷爷就被伯父接到了西安。放过牛,割过牛腰粗的柴,种收了一生庄稼的爷爷当时在西安也没有闲着,他到处捡废品,在他的房间,门后,床下塞满了纸箱子,自然少不了伯父的数落,卖下的钱,买了油盐酱醋茶,送我去学校时,免不了给我十块八块二十块的零花钱。
亲人呀,故乡的亲人呀,我的这半生,咋少了亲人的温暖呢?听到爷爷的话,不觉得我就泪流满面了。
改革开放之后,千千万万的打工仔打工妹背井离乡,推进了城市化的进程。许多的人最后定居了异地他乡,把他乡当成了家乡,在他乡安居乐业,让故乡永远成为了故乡,但是无法割舍对故乡的情谊。故乡呀,你可知道游子的一颗思乡之心吗?记得我第一次出差去了山东吴棣,仿佛到了天边,害怕回不去了,硬是吵着司机快快拉我回去,当回到了西安,回到了户县,才坦然地长吁一口气来。这次回去也是解决了我的思乡之情。
列车又一次飞奔向南,一排排笔直的杉树,又一次迎我到了温润的南方。
到了宁海之后,我收拾好了身边的东西,就再次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了,信件,成了我们交往的主要工具。
那个时候,电话已经普及,宁海街上的磁卡电话随处可见。但是我们还是通了不少的信。我曾经一次写了30多页的信,说信是18页超重,我装入两个信封贴了邮票背靠背邮了回去,被好友安三平陈斌戏称是鸳鸯信。
在阳光下,在阴雨中的我,总是隔几天就可以到办公楼下的吧台一角放信的信兜中看到她的来信,每每老远就看到她的来信在等着我,看到她秀娟的字体之时,就更加怦然心动了。在偌大的宁海县城,收到她的来信,仿佛看到她穿过了千山万水,穿过了风风雨雨,来到了我的身边一样。信,温暖了当时我的一颗孤独之心。
后来的一天,她就打了电话,告诉我爷爷十天前去世了。说伯父定要让我回去见爷爷最后一面,但她们考虑路远,就没有让我回去,我只有在淅沥的夏雨中,在宁海的街头,望着起伏的群山与连绵的云朵目送爷爷远走高飞……
在1999年中秋前夕,我积劳成疾,辞了宁海的工作,回了故乡。在干妈家养了几天病,之后,在二姐的帮助下,把院里的草除了,打扫了屋子,又弄了中草药,熬开了药。
病轻之后,我叫了匠人,装修了老屋:粉了老屋,扎了砖介墙,铺了地砖,修了房涧,修了新式烟囱,共花了3500块钱。这是承父亲修了门楼,母亲给上房整了脊角之后,我对老屋又一次的奉献,也是老屋又一次的荣耀。
中秋节之时,伯父从西安回了老家,去她家行了情,给她100块钱,她未收。
由于我没有了工作又有了病,她的心凉了。说我在南方时给她写了许多信,怀疑我脑子有问题了,“真是空长了一个样子!”
随后她就退了1000块钱的订婚礼金。
接到钱的一瞬间,失落的我呀,都有自杀的念头!
后来二姐便数落我,你们刚订了婚,你给人家写啥信哩?有啥说的,信一写几封子,电话打个不停点?“这不是了解吗?”“你敢让别人了解吗?你有时说话冒说哩。我就担心你这一点,果然就露馅了。我前次还专门去见了人家娃,人家说你晒咱屋被子呀,给她说是晒照顾(救济)的被子呀,咱屋穷的没有被子,只剩下照顾的被子了?你咋就不用脑子想想拐个弯弯再说呢?看这对象没有了,又没有工作,年龄大了到哪里找呀!”
一次我去大荆地段医院看病,见到高中一位女同学,她已抱上了孩子了,说许多的同学都有工作了。而归来的我呢,依然一无所有。
路遥说,往日的同学毕业之后,便有了天壤之别。是啊,我已经不敢同同学比了。
装修了屋子,病好了之后,我去一位亲人一位同学家转了两天。失落的我呀,只有自己知疼自己了。
回家之后的一天,小时候的伙伴康运便从西安来看了我,嘲笑似地说,屋子装完了?装这干啥呀?又不住。我说结婚呀,婚姻泡汤了。他说西安吉祥村有一个小商店要转让哩,你要不?
当时的故乡柿子红了,柿叶红了,层林尽染,涨大了的小溪潺潺地欢快地流着,风掠过无边的原野,吹向天边的朵朵白云,毛草野菊花在风中快乐地舞蹈着,我踏着亲切的毛草上了故乡的山岭,又一次告别了给了我自由的老屋,告别了可爱的故乡。

作者简介:魏增刚,男,47岁,毕业于西安乡镇企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爱好文学,一直笔耕不辍,出版随笔散文《脚印》一书。在《扶风百姓网》《扶风微传媒》《炎帝故里论坛》《于都诗词》《乡土蓝田》《吉瑞墨香文化传媒》《城市头条》《西府文学》《新新文学》《岚山诗话》等十余家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1000余篇。最喜欢路遥鲁迅的作品。西安市电视剧文学村村民,西安市未央区作家协会会员,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