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杉
每当有人称我“知识分子”时,我总脱口而出“识字分子而已”。
高中毕业后,我当上了东冯村小代课教师,随后相继走上纯垛、西冯两所戴帽初中做民办教师,进入罡杨中学由民办干到公办。为了捧好饭碗,更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我从开始教书那天起,也就踏上了漫漫自考路。
上电大,通过收听江苏人民广播电台自学英语;上函大,通过邮购教材,接受山西函授大学语文教育;上职大,在职参加扬州教育学院的语言文学专科学习;上培大,参加泰县教师进修学校的进修培训;上夜大,因为基本是在职学习,几乎全靠业余时间,特别是一天工作忙好了,夜深人静啃书本。说实话,不想“天生我材必有用”,唯求“天生我用必有材”,乡的锣鼓乡的敲,丢了翻扒拿扫帚,否则不能教好语文、英语、物理、政治等学科。
由此想到1985年5月我在罡杨中学以《坚持自身学习 提高业务水平》为题作的一次“自学汇报”。
对领导布置的题目,我实在觉得尴尬,天下的事情,从来是做起来容易,总结就难了。往往做成的事情本来还好,但因为总结的时候,由于观点问题,让经验和教训出了偏差,反而会把以后的事情弄坏。所以总结也不是轻易做得的。况且我至今也不过是默默无闻的小字辈,还是教师队伍中的小学生,哪有什么经验可谈?不说也罢!
于是,就让人说出酸溜溜的话了:“你这家伙,三斤摆在二斤上——翘上天去了。”“哎哟,谦虚真是美德。”
于是,我想说,又委实是二斤放到三斤上——当心秤砣砸了自己的脚!
说来见笑。坚持自身学习,从不偷懒,电影电视我很少看。有时早上到校、下午回家的路上如不骑车,我就边步行边背书,不会的时候看书一下。一天早上我从家走到学校大门口,就背得了杜甫的一段咏怀五百字。晚上睡觉没准时。如果家属上夜班去了,我就假如自己也上夜班了,那就多学习几个小时,喝几杯浓茶,坚持到不能再坚持为止。当时正在进修古文选和古汉语,我就辅佐以郭氏等人的3本一套的古汉语、黄本《文言文语言分析》、古文精粹、文学史等书,尽量广泛涉猎。自学内容在家以书为主,在校以报刊为主。
坐不住就钻不进,一卷在握而心猿意马、杂念丛生,没有专注精神是不行的。有些人往往以为专注的状态使人容易疲劳、有害身体,这是误会吧。大家都知道有这样的情形:当你连续几个小时坐在那里听一个长而无味的报告,你一定会感到疲劳,暗暗念叨着怎么还不完?如果叫你连着看两场特别精彩的电影呢,你就不会感到疲劳。心理学上对此有专论。康熙曾说过,人果专心于一艺一技,不仅养身,还能使人的能力产生飞跃,克服意想不到的困难。王羲之练书法时总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划衣襟,久而久之,划破衣衫,成为“书圣”。巴尔扎克写《欧也妮·葛朗台》入了迷,对突然进屋的人大叫:“是你害死了她!”至于阿基米德的专注简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罗马士兵马上就要杀死他时,他还要求画完最后一个圆!陈望道翻译《共产党宣言》时吃着母亲送的粽子,竟然把墨汁当成红糖蘸着吃了。母亲在门外问他:“红糖够甜不?”他回答道:“真理的味道有点甜。”
我从在纯垛学校任教起努力培养自己的专注精神。注重知识的积累,学习鲁迅式的从文献中收集、蒲松龄式的向群众索取、达尔文式的向自然索取、李贺式的随得随记。学以致用,在校整理有用于教学的知识,指导教学,优化学生作业。教什么文体的单元都努力体现该文体的教法,备课不拘于一种定式,查找手头的所有资料,千方百计做到实惠些。批改作业认乎其真,我不轻易放过一个错别字,抓面批、面改、面订正。
学的“专注”产生了教的“坐功”。有时一天在校除了上课等,我就在办公室伏案七八个小时,加上在家自学,六七年时间里,阅读了五六十本专科教材和各种辅导资料以及一些文学名著。因此,在教学上我感到比较得心应手,初步尝到了自学成才的甘甜滋味。
从乡下教学一线转战县城新闻岗位,我对自学成才格外自豪。正如人生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我只问自学过程,不问自考名分。钻研广电新闻、报纸新闻,我有幸成为《光明日报》《经济日报》评报员,为退二线后转业报刊编辑打下基础。如今我还潜心学习诗词写作,已经创作数千首。“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活到老学到老,学到老学不了,学无止境。虽不是知识分子,但我要做个优秀的识字分子,因为只有学习才能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