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7年农历十一月,我出生于宁夏西吉县红耀乡红耀村,一个偏僻的贫穷的村庄。在这里,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七岁入村小。村小是不完全小学,只有一二三年级。那时候,父亲喜欢读书,父亲读的书,主要是从村里另一个爱读书的人手里借来的《今古传奇》。我三年级了,能识得些许文字,能正常阅读了,于是近水楼台,便也读起《今古传奇》来。印象深刻的,便有《春雪瓶》《虎!虎!虎!》《金头颅》等故事,精彩至极,引人入胜。这便是一个懵懂少年进行文学阅读的“发蒙”吧。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觉得文字的世界里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故事,能把人一下子沉陷进去而不能自拔,实在是奇妙极了。但那是个书荒的年代,大家对阅读很有渴望,就是乏书可读。村里流转着有限的几本书,如《薛刚反唐》《岳雷扫北》《呼杨合兵》等,从张三的手中转到李四的手中,从李四的手中再转到王五的手中,最后,一本书都被挼成“毛衣”了。但不管是谁,只要拿起来,便爱不释手,一气读毕才觉后快。我便是其中的传阅者之一。传阅罢了,几个伙伴还要谈论一番,大多是复述其中有趣的故事或自己记忆深刻的情节。
那时书少,还有小人书(我们叫“小书”)作为补充。小人书也是稀欠,常是借阅,偶尔买之。印象深刻的,有《萍踪侠影》《霍元甲》《陈真》《平原枪声》《铁道游击队》等。记得当时深为张丹枫和云蕾的爱情而感动,并心向往之。

我小学三年级时,有了作文和周记。但我不会写作文,根本就是老虎吃天爷——无处下爪。怎么办?只好明目张胆地抄了,抄同桌的。他写个啥,我抄个啥;他撕了,我犹豫几下也撕了。我不知当时语文老师是怎么面对我的雷同作文的。记得有一次布置了寒假作业,有让写大年除夕相关题材的,我不会写,就请了村里的一个学长代写了一篇,结果其中的文字恰巧被老师看见,他禁不住失笑,当堂念给大家,大家哄堂大笑。我当时臊得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或许是受了这种嘲笑的刺激,或许是要彻底摆脱写作文的窘困,我决心在这方面做出努力。于是,开始摘抄,摘抄书本里那些自认为有用的词语、句子、段落,专门写在一个本子上。印象深刻的是,在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借到了老乡的一本《文学描写辞典》,如获至宝,将里面的内容抄了厚厚的一沓。
上了初中,我的作文水平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除了思想薄弱外,在措辞用句方面已经比同龄人优长了。语文老师常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在全班宣读。有一次,我的作文被语文老师在初三补习班的作文课上被宣读了,那些补习生对我开始刮目相看了。那时读了《红楼梦》《三国演义》,不甚了了,追求情节而已。另外读了《寒烟翠》,深为书中的爱情故事所迷醉;尤其引用的一首范仲淹的词《苏幕遮》(碧云天),觉得好美,但当时尚不知道这就是词,而词也是一种文体,一种与诗并驾齐驱的优美的文学体裁。初三快毕业时,见了一本宋词方面的选集,才如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片新大陆,惊喜连连,狂抄一顿,有极喜欢的,便背下来,记在心上。
高中时,有了更广泛的阅读,金庸、梁羽生、古龙的武侠小说,是同学们美丽的江湖。接触了《读者文摘》《意林》等杂志,文章短小精悍,可以间断翻阅,令人乐在其中。记得读到《少年维特的烦恼》,深为维特的爱而不得暗洒同情之泪。高中时的作文,也算是写得比较好的,得到过两位语文老师的称许。高中四年(复读一年),自己一直坚持记日记,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大学,及大学毕业后工作的前四年。这也许是对自己写作的一个长期的积淀吧。大学里的阅读就很广泛了,属于“开眼看世界”的那种。学校有个校报,我偶尔发一两篇新闻稿或散文,一篇稿酬十块钱左右,但我高兴得什么似的。这应该是我最初“发表”作品吧。工作几年,没咋写作。读研时,寂寥无着,时兴博客,于是开了个博客,在上面贴文章,坚持了几年,这算是正式的有意识的文学创作吧。2021年我出的散文集里,有三分之二的内容就是博客里的文字。
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宁夏,进入出版领域工作,编书的同时,也进行文学创作,以诗歌、评论为主。2013年,编著的《小学生成语词典》由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此后,该词典再版了三次。2016年,出版个人诗集《十年踪迹十年心》,收录了自己2007—2016年的大部分诗作。其间及之后,我的文学作品(多为诗歌),断续在《朔方》《黄河文学》《延河》《参花》《中华文学》等杂志和《中国新闻出版报》《银川晚报》《新消息报》《宁夏日报》《固原日报》《宝鸡日报》等报纸发表,并入了几次全国年选,获过几个小奖。我个人也开了个公众号,每月将自己的诗歌作品发布一下。2017年,出版文化随笔集《编读札记》。2021年,出版散文集《以笔为筏,摆渡忧伤》。

同时,我也有心向相关的组织靠拢。2015年4月,加入中国辞书学会;2017年5月,加入宁夏作家协会;2017年11月,加入中国诗歌学会;2018年8月,加入中华诗词学会。2022年,递交了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的申请,不知能否通过(后来8月份获得通过)。
作为一个西吉人,一个来自中国“文学之乡”的人,对家乡的回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也就是关注家乡的作家及作品,若诉诸出版,在此方面予以力所能及的关照。之前也编辑、出版过一些作品。如火仲舫的《花旦(修订版)》《花脸》《柳毅传奇》,郭文斌的《博客里的郭文斌》,了一容的《沙沟行》,周彦虎的《岁月剪影》,李不的《与沙为邻》等。2021年12月22日,中国首个“文学之乡”命名十周年举办纪念活动暨西吉文学馆开馆,我曾主持编辑的《中国“文学之乡”丛书》《中国首个“文学之乡”典藏丛书》成为西吉文学馆列展之书,也成为西吉部分作家创作成果的见证。这是值得欣慰的事。
文学即人学。学无止境,创作即无止境。在文学创作方面,我还是个不成熟的写作者,还处在“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阶段。我想,文学创作,不啻在于坚持,还更在于慧悟,只有合二为一,才有可能获得精进。咱们虽不能至,那就心向往之,不舍前行吧,就像鲁迅说的:“驰而不息,纵令落后,纵令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2022年4月于银川
(该文收录于《西吉文史资料·文学西吉》一书,中国文史出版社2022年版)

【作者档案】陈浪,1977年生,宁夏西吉人。历史学硕士,副编审。中国辞书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现供职于宁夏人民出版社。有作品在《朔方》《黄河文学》《延河》《中华文学》《参花》等刊发表,出版《小学生多功能成语词典(全彩版)》《十年踪迹十年心》《编读札记》《以笔为筏,摆渡忧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