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中篇小说《雪莲》连载  王鹏程（宁夏）

（202301065期）

雪  莲

王鹏程

一

“走了，

 走了，

 越走越远了,

 眼泪花把心淹了，

你把儿阿哥撇哈了,

……”

    这首“花儿”是引弟看完推土机推地，在六盘山上高声唱着，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引弟大尤素福心里明明白白，引弟这娃娃从雪莲上新疆（去口外）以后在没有安宁过，不爱跑车，不管推土机加油，刚爱看手机。一天到黑抱着个手机，像把魂撇了一样，不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谁走到他身边过去他都不知道。放下手机，走在路上，这首“花儿”就唱个不停。这么攒劲（优秀）的娃娃这几天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尤素福家两个娃娃，就引弟一个儿子，姐姐出嫁了。尤素福母亲已经72岁了，家里忙里忙外就引弟他妈一个人。 尤素福大在农业生产队时，上过几次新疆（去口外），最后一次，有两年多没有回来了。后来听回新疆（去口里）的人说，尤素福大在一次下班后买了些肉和菜，骑着自行车，天色已晚，隐隐约约地能看见路。突然过来一辆大卡车，卡车大灯一照什么也看不见。他骑自行车也不知道走哪里了，就和一辆卡车相撞。菜，肉，自行车被大卡车砸碎了一地。人头上出血，当场就去世了。还是交警通过尤素福大口袋的一封信找到家庭住址，通知最熟悉的人存蛋大，处理事故和安排后事的。当时存蛋大还给尤素福发了几次电报，都没有回音。多少年了尤素福在口里也没有来过新疆。

存蛋大住在新疆一直没回过口里。是因为家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事，一个妇人因病去世了对存蛋大是最大的打击，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好，还有生意上不如意的地方等等原因，让存蛋大受了不少委屈。后来他说了一个哈萨丫头，通情达理，对存蛋大特别照顾，人又勤快，不怕劳苦，日子才渐渐地红火起来。

存蛋大说哈萨丫头纯属于好人有好报。哈萨这个丫头本来家里人许给同村子的一户人家，但她死活也看不上那个男的。家里人逼的紧，她就偷偷地私自跑下山，没有目的的在街道上胡转了一天，又饿又累，不知道要去的方向，眼看天黑了，她哪里去呢。存蛋大骑马刚从伊犁清水河回来，路过大街，就被她勇敢地上前拦住，“叔叔，街道上有住店的地方吗？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吗？”存蛋大见天色以黑，大街上各个食堂门都关了，这里也没有个旅馆。他头也没有回的往前走，随便说一句：“到这个时候了，什么也没有了”。这丫头突然大声喊：“叔叔你行行好，今晚让我有个住的地方，能给我吃一点吗？我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存蛋大是个心软人，听到这个丫头哀求的声音，他转过头，心想了解一下这个丫头的情况。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怎么能行呢？一个出门人，谁都有个困难。现在大街上没有地方去，不如把她带回家，让她休息一个晚上，白天了让她自己在做选择。于是存蛋大便大声的说：“丫头，现在大街上没有地方住，食堂都关门了，你可以跟我到我家里休息，明天了你再找回家行吗？”“行，行，谢谢您，您是好人。”丫头一高兴用哈萨语说的。存蛋大来新疆时间也长了，一听就知道这丫头是一个哈萨克族。存蛋大问：“你会汉语吗？”“会，会，我会汉语。”这样他们用汉语相互交流起来。

一路上，相互了解对方，很快就到家了。存蛋大把马栓好，倒了草料，把行李搬到房子里，洗了手脸开始做饭。“你们家其他的人呢？”哈萨丫头奇怪的问。“妇人有病去年去世了，有一个小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家里，这几天跟上口里来的人一起去火车站装货去了，在没有人。”存蛋大知道这丫头没有吃饭，他一边做饭一边回答哈萨丫头。他炒了两个鸡蛋，烙了一个油馍馍。存蛋大从妇人去世后，家里的吃的都是他做，动作非常熟练。哈萨丫头看见存蛋大满头大汗，回家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做饭，怪不好意思的。不大功夫，饭菜做好了，还端到桌子上，筷子摆好叫哈萨丫头吃饭。“叔叔，你也吃饭。”“我吃过了，你赶紧吃，我做的不好，不要笑话。”存蛋大说着又忙其他的。哈萨丫头吃着饭看着忙这忙那的存蛋大，心里也有了莫名的同情。存蛋大怕哈萨丫头笑话，把厨房打扫了一次又打扫存蛋的房子，在柜子里取出一床新铺盖，在存蛋的床上铺了新褥子，把被子展开，把房子地面上的杂物也清理着扫了一次。给哈萨丫头说：“这碎娃娃不知道收拾房子的，今晚你就在这里将就着睡去，明天我送你回家。门后面有根顶门的棍，你把门顶好睡去。”说完往出走时顺手把门闭上，他又将院子里零乱的东西摆放整齐，给马和羊填了草料才回自己的房子睡去了。

存蛋大走了一天路，累乏的人一觉睡着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太阳都好高了，看见存蛋的房子门还扣在，心想把哈萨丫头不要打扰了让好好休息去。他开始做饭，他用心的炒了两个菜，炖了米汤，还有晚上的馍馍，在桌子上摆好。也想给哈萨丫头留个好影响。才叫哈萨丫头吃饭，叫了几次门就是不开，存蛋大紧张了，这姑娘不会有事吗，他用力把门推开，哈萨丫头趴在床上昏迷着，头发烫，地面上还有吐的东西，存蛋大才知道这丫头有病了，他赶紧拉出马，自己也顾不上吃。抱起丫头放在马身上趴下，用存蛋妈给他织的一条白色的长围巾把丫头在鞍子上裹住。拉起马往医院跑了过去。到了医院，门口出来一位大夫，存蛋大赶紧叫大夫帮忙把哈萨丫头抬进病房，大夫骂你把娃娃病成这样了才来。存蛋大顾不上解释，几个医生跑前跑后的抢救，大夫说这娃娃是劳累过度加重感冒。让存蛋大缴钱，存蛋大掏出刚刚从清水河要回来拉粮的八百元全部缴了。哈萨丫头住院了，存蛋大就像人们常说的没事找事，每天骑着马，家里一趟，医院一趟，送吃送喝，他开始照顾起哈萨丫头。

存蛋是一个刚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什么事理想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家庭面貌，做事很有主见，脾气耿直，一天，他从火车站干完活回到家里，见他大不在，问邻居说：“你大带一个哈萨丫头在你们家住，现在她有病了送医院了，你到医院看看去。” 存蛋放下行李，来到伊宁医院，他在各病房到处找，到最后面的一间病房他推开门，看见一个丫头坐在床上，他大端着一杯水。存蛋大看见存蛋进来了说：“你回来了。”存蛋气呼呼地说：“我苦死苦活在火车站装货，你给别人看病。”也不问青红皂白把门一甩就走了。哈萨丫头见这给存蛋大带来了麻烦，就从床上下来说她不看了，就要回家。存蛋大说：“不要胡来。这么病重能回去吗？”大夫来也说：“现在不能走，必须还要看两天。”存蛋大心底明白，存蛋这娃娃不理解，误会了闲着哩，我为人必须为到底。“你听话，把病看好了我送你回家，让你家里人把我医药费给了不就可以了吗，何必呢！”哈萨丫头点头同意。“你儿子，闲着吗？对不起。”“没事，好好看病，娃娃误解了，闲着哩。”

存蛋大回到家，存蛋早走了，存蛋的房门敞开着。知道存蛋这娃娃的脾气不好。他肯定又去火车站了。

哈萨丫头病好了，存蛋大结算了医院的手续。骑上马带着哈萨丫头往回走，路上哈萨丫头说了她为什么跑出来的原因。存蛋大问：“那你家在哪里？咱们现在回吗？”哈萨丫头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不嫌弃我，就收我做你媳妇也可以，做你妹妹也可以。怎么说我都不回去了。你若不同意，就把我放下，我在外面胡转去，我是绝对不回去的。”存蛋大喜出望外，根本没有想到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就想满口答应，怕让哈萨丫头想我就是为这个，看病都不是真心的。他少思考了一下。“那咱们回家了再说。”存蛋大心里高兴地有说不出来感觉。

 “我们在一起你家里人同意吗?”哈萨克丫头说：“怎么说我是不回去了。我们在一起你同意吗？”

  存蛋大很高兴的说：“我同意。”

   就这样两人你情我愿又回到了家。存蛋大看见平时不怎么起眼的院子是那么的美好，房子感觉都格外的新鲜，就和平日爱叫爱乱跑的羊羔都有了灵性，在圈门上伸出头在欢迎。

   存蛋大是个有思想的人，他在村子周边很有影响的，与大家相处的很好。他感觉两个人这样住在一起不合适，必须办结婚证，应该让村长主持他们结婚，这是对哈萨丫头的负责。他把这种想法给哈撒丫头说了，他们两个相处必须光明正大。存蛋大新疆再没有亲人，一个儿子不理解走了乌鲁木齐火车站，他就叫他的好朋友尤素福大，一起商量好。

   存蛋大就早早的喂好马，带哈萨克丫头到当地大队要了一份介绍信，他们两个骑马去公社办了结婚证。运气很好，公社主任认识存蛋大，见了就说：“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

“今天我要领结婚证 ，我们准备结婚了能不高兴吗” 主任看着哈撒丫头很幽默的说：“你的哪里骗来的丫头吗？”哈撒丫头抢先回答：“人家是愿意的。” 旁边几位干部都笑了起来。就这样他们顺利的办完了手续。

结婚选好了日期，尤素福大宰了一只羊，他帮忙收拾剥羊皮，洗肉，煮肉，烩菜，做宴席，存蛋大简单的准备了水果和哈撒丫头商议，可否通知哈撒丫头家里人？哈撒丫头果断的说：“这个不能。我是自己躲避婚姻才逃出来的，怎么能让家里人知道呢，我的事我做主。”存蛋大见哈撒丫头很有主见，就请村长给他们主持婚礼。请了周边的邻居共同庆贺，他们结婚了。

结婚过了一个多月，村头上有好多骑马的人在打问什么，存蛋大的邻居急急忙忙的跑到存蛋家告诉存蛋大：“事情不好了，几个哈撒人找你媳妇，赶紧把人藏起来吧。肯定是要领人的。”存蛋大很淡定，我们结婚是自愿的，双方都同意，有什么要怕的，他对邻居说，“谢谢你。”   

 哈萨丫头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叔叔一路打问，骑马找到存蛋大家里来，他们要带哈萨丫头回家。哈撒丫头理直气壮的说：“哥哥，叔叔，您老远来，带我回家，我知道是我父亲让我嫁给村上那个人，我不愿意。这些天是他照顾了我，我们已经领结婚证结婚了，现在我不回去了。” 存蛋大很灵活，不管他们说什么，和几位邻居一个劲的把哈萨丫头哥哥和叔叔拉进房子里，倒茶，端上葡萄干，他们谁都不吃，站着坐都不坐。存蛋大让邻居赶紧叫队上的汉族，哈萨，维族，回族老人来出面说情，哈萨丫头还取出和存蛋大的结婚证。尤素福大也来了，存蛋大让他抓紧宰了一只羊，煮羊招待。村子上来的人很多，商谈的，做饭的，看热闹的，一下子一个院子热闹起来。经过大家多次劝解，哈撒丫头的哥哥叔叔都是耿直，爽快的人，很通情达理，见这么多人说话，事情已经这样了，才同意了他们婚事，商定上门聘婚时间。存蛋大只要对方同意他做什么都愿意。最后存蛋大出卖了一匹马和30只羊，准备了彩礼，称了核桃，枣子，花生，糖，柿饼，葡萄干，桂圆，茶叶八种十六色情各两包。包括父母另出的两个哥哥两个叔叔五家人，每家都是一样的情。共八十包情，装了两大包，专门一匹驮着。请了几位老人骑马到哈萨丫头家上门求婚，哈萨丫头家见存蛋大诚实厚道，为人正派，对丫头又有看病之情，这天家里也宰羊款待。存蛋大的这桩婚姻才算真正的完成了。他的婚姻才算名正言顺了，心里踏实了。

存蛋从火车站回来，见全家的一匹马，一圈羊都给他后妈家了。气的摔碟子砸碗，家里也没有什么干的。在家里房门一关一天往黑里睡觉。和他大话都很不说，饭熟了存蛋大多次叫吃饭都不出来。存蛋大没有办法，骂也不是长期骂的。打吗这么大的儿子了怎么好意思打呢。确实把存蛋大吃力了，但还没有个办法。

一天口里来了几个人，在存蛋家里浪了，说他们准备回口里，存蛋听到要回口里老家。也想跟上回去，存蛋想看看他们的口里亲戚邻人。存蛋大想暂且只有这样，就同意了，并给存蛋几个钱，给口里的几个老乡嘱咐好，带存蛋回口里。

作者简介

王鹏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宁夏作协会员，宁夏诗歌学会会员，银川作协会员，文学作品在《中国教育报》《宁夏日报》《固原日报》《澳门晚报》《星星诗刊》《文学百花园》《当代精英文学》《西部文学》《西部作家》《广东诗人》《中国诗歌》《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等报刊杂志和平台发表。2022年在《大美中国》诗歌评比中获“最美诗歌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