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修 来 的 状 元

文/吴德珠

从前江西有一个姓马的大财主，有良田千顷，南山一座，富得流油。这个财主为人刻薄，对种田的佃户和伙计没有半点同情心，遇到干荒水涝年头对佃户从来不减地租，定下来该交的租必须如数交，如果当年实在没有办法交就抽丁到他家做长工伙计，或者加利到来年交。

    青黄不接的时候到他家拿粮食，他用小斗借出，到时候用大斗收回。有的人家没有办法宁愿外出逃荒也不到他家借粮。对长工伙计呢，虽然有饭吃，可是吃的很差，喝的稀饭能照见人影子，吃的干饭是每人一小碗，没有汤没有咸。财主婆娘是个刁钻古怪的人，她每天早上单独把伙计叫到房间，给一个煮鸡蛋，说：快把它吃了，不要告诉他们，去干活吧。这个伙计走了，她又把另一个伙计叫到房间，同样给一个煮鸡蛋，说同样的话，把伙计打发走。

    她就这样把伙计们一个一个打发到地里干活。伙计们一个个蒙在鼓里，怀着感恩的心情干活，累死了也觉得舒服。到了年底的时候，伙计们要结算工钱回家过年，财主婆娘把伙计一个个单独叫到身边，她噼里啪啦拨打算盘，把每天一个煮鸡蛋的钱扣了。吃人家的嘴软，伙计们一个个哑巴吃黄连，只好拿着微薄的工钱回家。

因为他有这么一颗优越的头颅，常常少付理发工资给理发的师傅，理发师傅没有办法，又惹不起他，只好少收钱。他前脚出门，理发师傅在后面指着脊梁骂：吝啬鬼，财发作掉了！

马财主田广佃户多，到了庄稼快要成熟的时候，怕佃户偷吃粮食，就走家串户赌单人咒，前面一个人手里提着一面系布绳子的大铜锣，后面一个人手里捧着燃烧的香，他本人坐着一顶八人大轿在最后，到了一个佃户的门口，提铜锣的用锣棰敲打铜锣，铜锣发出一串“嘡——嘡——嘡——”的响声，把在家里的人引出来，锣声一停，有人从家里出来了，捧香的大声喊：“偷死，不偷不死；偷死，不偷不死；偷死，不偷不死······”，在这个佃户门口敲锣、赌单人咒结束，再到下一家敲锣赌咒。马财主每年都要搞两次这样的盛大活动，佃户们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马财主和婆娘对佃户和伙计如此，和做生意的人抠门，对寺庙里的和尚与庵堂里的尼姑却非常客气慷慨。初一月半、逢年过节烧香磕头，大把大把的银子直掏，求财纳福，求生贵子，送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给庙里。方丈高兴地说：“阿弥陀佛，施主慷慨捐赠，不但福寿无疆，而且必生贵子，老衲替你立碑祈福。”马财主哈哈大笑，说：“如果生贵子，定当厚谢。”

马财主有一个佃户叫李春芳。这个人五短身材，慈眉善目。他是租田最多的一个佃户，因为他田多，比其他佃户的收入也大些，所以日子过得很好，按照解放后划分成分的标准，属于中农。李春芳这个人宽厚仁慈，遇到旱荒水涝，就接济揭不开锅的人，被接济的人家如果没有归还能力，就拉倒了，有的人家困难，归还的时候他叫人家带回头。遇到谁家发生死人失火的灾难，他总是慷慨解囊。叫花子到门，宁愿自己吃不成也要让叫花子吃饱喝足，并且将自己的衣服拿给叫花子穿。有一年年底，李春芳到街上办年货，看到一个80多岁的瘫子，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棉裤，冻得哆哆嗦嗦，身边的一个破瓢里只有几个不多的铜钱，他俯下身子问瘫子，家里都有什么人。瘫子告诉他，家里没有人，都饿死了。李春芳不办年货了，把瘫子背回家当父亲养着。李春芳家里有父亲，90多岁了，患半身不遂，也瘫在床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下子家里就有了两个瘫子。李春芳对两个父亲一视同仁，都精心侍候。

有一天夜里，李春芳做了一个梦，梦见马财主的父亲死了，葬在南山的牛汪堂里，坟垒好了，被一头老母猪领着一群小猪把坟拱了，露出棺材来。老母猪对小猪们说，把这个臭骨头盒子拱开去，猪们哼哼唧唧，把棺材拱开去了。第二天早上，李春芳回忆梦里的情景，心里想着不知道是凶是吉，他在这么想着，传来消息，马财主的父亲死了，他到马财主家吊丧，想把自己做的梦告诉马财主，想来想去，觉得不能说。因为死人最讲究忌讳，再说梦毕竟是梦，不一定准。可是后来马财主父亲的坟真的被猪拱破，棺材滚到了山坡下，马财主只好另找地方把父亲的棺材葬了。

一年后，马财主和李春芳家各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同一年进书房读书，同一年到京城赶考，主考大人收了马财主的贿赂，提笔点状元的时候想点马财主的儿子，可是笔一抖，朱墨落到李春芳儿子的卷子上，主考大人皱着眉头“嗨”了一声，一点办法没有。后来人们知道了这件事，传开了，就说：“状元出在江西马，杰德还数李春芳。”

吴德珠，盐城射阳人，大专学历，市作协会员，种过地，当过兵，教过书，业余写过新闻，教学论文，小小说，诗和散文等在电台，报纸，刊物上发表，编著《咄咄怪事》一书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