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根牛毛
文/童话(山东)
春花只解丝云秀, 谁懂折来说断肠。何必泪汪汪说断肠,只需笑眯眯说短长。优雅霜华休班,智慧清风换岗。今天就说说童话自个儿的家常。一如张维清家啃薄了阳光的那群羊。
话说我八岁那年结束了在姥姥膝下漫长的寄居生涯。回了父母家。该上学了。没办法:爹妈没办法,姥姥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既然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就不好再当睁眼瞎。我是既舍不得姥姥,又实在想家。那就回吧,省得我见天招灾惹祸给姥姥找麻烦,害的姥姥不得不一次次听小妗子不咸不淡的风凉话,还要假装听不见。
我是一个不安分爱闯祸的主儿,在姥姥家如此,回到家当然还一样!不!是更加变本加厉了。因为姥姥家有小妗子盯着我,我怕给姥姥添乱,多少有点收敛。自己家当然不一样了,亲爹亲妈亲姐妹,还不更肆无忌惮?别以为小孩子只有天真无邪,错,他们同样具有天赋的准的吓人的趋利避害的直觉。系统给的功能哈哈。小时闯的祸多了,现在能够记起来的只有九牛一毛。那就先拔根牛毛吹吹?
八岁那年,恍惚是夏末秋初。记得有一次家里只有我和母亲,别人干什么去了,那哪记得?只记得后来母亲也走了。临出门,交代我别忘记刷锅刷碗。
我为了早点出去玩,就开始动手刷锅碗。锅台太高,我太矮。真不配套!于是聪明绝顶的小傻子,就拿了个小凳子,垫在自己没穿鞋子的小脚下。别为我的光脚丫担心,除了寒冬腊月,我都是不穿鞋的,家里孩子太多了。没那么多鞋。虽然常常有好心的左邻右舍婶子大娘,把他们不穿了的旧鞋子送给我们家。毕竟有限,我还是慢慢养成了打赤脚的习惯,也练就了一双不是铁脚的铁脚。
书归正传。别偷懒,还回来刷锅刷碗。刷着刷着,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凳子会错意跟着移动。接下来的情形闭着眼睛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结果是我摔了个仰面朝天,手里的一大摞碗蝶为了给我配音,也全部壮烈牺牲,全碎了。同生共死,多么仗义。愣了片刻,知道这顿打骂是免不了了。恨碗盘为全他们的兄弟之情,把我送进了深渊。我不甘心。我从小就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会有的。于是顾不得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狼狈,忘记了后脑勺隆起的大包钻心地灼人。只顾着开动脑筋想办法。
忽然间灵机一动,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跑出灶火屋。还能跑呢,说明摔得不重。跑到院子里,找了一个草箕子,把所有的碎片干干净净,滴水不漏收拾起来,去夹道挖了个坑,把碎片埋了进去,盖好,又拿烂树叶伪装了一下。看起来天衣无缝,恐怕福尔摩斯来了也没用。话是这么说,心里依旧忐忑。
硬着头皮埋好罪证,扔掉那份忐忑,拿出我破罐子破摔的天赋异禀,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一边命令自己镇静,一边胆战心惊地跑出去玩了。爱咋咋,先玩会再说。希望能够瞒过母亲。其实玩的不够尽兴,因为总思念那摞碎了的碗碟。心说那么多碗不翼而飞,发现很正常!不被发现才叫怪!没得说,好汉做事好汉当,等着挨揍吧。
殊不知我母亲天天忙得没日没夜,比国务院总理不差分毫,根本顾不上这些,当然也归功于家里人口众多,碗碟无数。居然没发现家里的碗碟少了很多。几天过去了,事情始终没有败露,我知道没事了。阿弥陀佛,总算糊弄过去了。我一边忙着长大,一边忙着上学,还要忙着照顾弟弟妹妹,还要百忙之中偷点闲暇给自己,人家还小,也需要时不时的来点玩耍,以填充童年快乐的大空口袋。是不是?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好多年以后,家里要拆老屋了。我去夹道里收拾,重新挖出了这堆碎片。才又想起了自己小时诸多丰功伟绩中的这根不值一提的牛毛。也才告诉了家里人。在场之人无不咋舌。二姐更是卖力,把泪都笑出来捧场了。一边擦泪,一边骂我奸诈。看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其实不太对。还拿这件事举例,假如这件事不是因为多年以后要拆老屋,就不会浮出水面(当然是我自己的小水池)。假如我不是心血来潮非要自我交代,就会永永远远的石沉大海!
知道吗?这个老屋,就是第二年把我恶狠狠摔下房顶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