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歌
回到(量子)家中,不见妻儿住房
走到(宇宙)外面,又不知所住……
——震旦少年题记
三远
走在前面,一头人形的羔羊(我曾怀疑是自己),
朝着托梦的筵席走向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世界(那顶上有座闪光的祭台)
示众的劲项间留有太阳初生时的血记,仿佛一串红色的念珠
转动着生死之间的种种谜团——直到醒来。
之后,――我看到了时间:
模糊的照壁上走动着形形色色的奴仆和替身
无常无断,厕身其中的我有点不象样,
方便时刻忍不住要笑
(然而通常笑声还没发出旋被泪水吞没)
试看我这个“空白”是跟在怎样的放风队列之中和之后的:
虫、人、鸟、兽、侏儒、投机商贩、王、尸、萨满、翎冠祭司、哈里发、克隆首领、伊玛目、面具、刺客、背十字架者、毛拉、x和y、安拉、伊寇昂克、持斧罗摩、罗刹、刽子手、行脚、机器生、噩、囚、死魂灵、盗、暴君、小丑、政治流氓、畜生、间谍、翻译、氤氲大使、仙、神、梵天、宙斯、无想物、非无想物、原子、“?”、被告、预备原告、阶级异己分子、乌有先生、最黑暗的隐身、魔、妖、巫、俘虏、手帕姊妹、毗湿奴、湿婆、弹奏坏音乐的钢琴师、夜叉、修罗、人非人等……
他们各自头顶一颗星,手提一把椅子(谁也不愿放弃)
无始以来,他们走动的杂沓声梦里梦外都能听见
(有的仪态万方,……更多的蓬头赤足;
有的尚未诞生,……更多的已行将就木)
他们从爱克斯光后面——走过错位的旋转阶梯
然后穿越阴冷的地铁,雷声轰鸣的天桥
呵,未来的前程坎坷又遥远,然而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到假想的宇宙中心去参加一次争夺座位和发言权的园桌会议
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公开奥秘:白色和黑色的夜晚连绵
阳光如闪电,这是一个千万不能忘记的时刻
无穷的斗争叠合无数活体解剖灵魂被革的胶片(等待冲印)
……作为在人间的投影,如今十年又是
更长的劫数正腐化成一涡炸开的蜂群,拥向山一样的广场
抢占头条新闻似的去争夺从前某个可以荣耀的位置,立此存照
再高呼一声“万岁”[哦,多么动人的情景
如今在文物一样珍藏的备忘本上,每次翻开都会在镜中重现,
象一缕缕燃烧的青烟(隐现魔鬼的脸),随着叹息声移近又飘远]
那时我被骑着用手走路,流汗的内心充满了奴隶对救世主的感恩和怀疑……
今天站在世纪的末页,向前看或者向后看(你都会发现):
依旧是这个队列,依旧有我在这个队列中行走
所不同的是前后位置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些死过的众生改头换面或披毛戴角出现在其中)
透过飞扬的尘世我瞥见了地狱的种种光景
我看到我所有的过去,我等待渡口那条船的来临
我看到死去的父亲就走在我的身边,象一位无言的红衣教主
为两个同样不堪设想的世界及其前途默默担扰。
而我将放弃所有,或让所有将我放弃
因为在孤独的脚步中我开始哀怜时光莫须有的罪名
也哀怜我的父亲,在缤纷的雨花和足下如潮的祈祷声中
——往昔,今日,未来,哀我生民之多艰,
我也哀怜这个由“虫”开始的无穷尽的队列中的每一位,头顶一颗星
我更哀怜这个火圈中逐渐苍老的自我:
一切有形和无形的存在。
太王 九二 年
